在夏玉華的印象中,當朝皇帝並不是個昏庸無能的君主,雖然在某些方面他的疑心的確太重,但是卻並不代表大是大非之上會真的那般不顧輕重。
西北駐軍的重要性,皇上怎麼可能不會明白,邊境之地向來都是打打和和,從沒有什麼真正消停的時候。一旦真的減兵減晌的話,勢必會破壞原本邊境的平衡,到時戰火再起,而我朝也定會處于下風。
以皇上的心性,是絕對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些後果,之所以他還敢提出減兵減晌,那麼一定是有了周全的準備。
所以,皇上真正的用意其實根本就不是指向減兵減晌,而是指向于夏冬慶。一旦夏冬慶在這個事上稍有差池,那麼之後一系列的打壓與陷害怕是將會接踵而來。
她清楚的記得前世正是父親當時因為憂心邊境、憂心國土才不得以聯絡了不少內臣、武將反對皇上減兵減晌,而就是這事開始,讓父親的命運便漸漸有了明顯而異常的變化。
所以這一世,她會從這源頭開始一步步將有可能使父親被皇上猜忌、疑心而欲除去的一切隱患都消滅在搖籃這中。她要改變那一世的命運,讓一切都重新開始。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當年皇上最後采用了早已提前想好的方案——屯兵于民。也就是讓西北兵士分批駐扎。平時練兵訓練,閑時務農,墾荒種地。如此一來,不但可以自給自足,解決這麼多人糧晌的問題,而且也絲毫不會影響整體的邊境勢力。
而後來也證實,這方法的確相當出色,只不過父親當時並不清楚皇上的用意,白白因為忠心反而招來了後面一系列的災禍。
所以,如今來說,夏冬慶什麼都不必理,只需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便可。她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不過卻並沒有直接說出最後皇上是如何處理的這件事,畢竟如果說得太多的話,反倒容易引起父親的疑心。
「父親大可放心,您不參與此事的話,最後皇上也絕不會真拿西北邊境的安危去冒險。但若您參與進來的,只怕事態反倒會變得更加復雜。」她最後總結了一句道︰「而且最關鍵的是,此事于您個人十分不利」
夏玉華的話合情合理,且經得起推敲,夏冬慶不得不承認連他都不曾想到過這般周全,如果說以前只是覺得玉兒懂事長大了的話,那麼現在,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孩子是真的月兌胎換骨了。
「玉兒,你說的這些為父覺得十分在理,只是有一點為父卻是不明白,你向來不關心這些東西,如今怎麼會這般熟悉?」夏冬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總擔心夏玉華是不是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如果真因為此事而影響到這孩子的話,他卻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夏玉華一听,自然明白夏冬慶的憂慮,她微微一笑,異常自信地說道︰「爹爹只管放寬心,女兒並不曾做任何不應該做的事。您也說了,我以前只是不關心,可並不代表就真的對這些一無所知,都說虎父無求犬女,難道爹爹就這麼不看好您女兒的聰明才智嗎?」。
「好,說得好,好一個虎父無犬女我夏冬慶的女兒原本就聰慧了得,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兒家」夏冬慶身上的豪氣頓時沖了出來,邊說邊站起來,一臉欣賞地拍了拍夏玉華的肩膀,毫不吝惜地夸贊著。
在父親眼中,自己的孩子本來就是最好的,更何況玉華本來就從小聰明,只是以前沒有將聰明用到應該用的地方罷了。如今用上正途,有不同于凡響之處,自然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了。
「玉兒放心,爹爹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你黃叔叔那我一會讓人去回了就行了,這事我听你的,不去參與」夏冬慶本就是個干脆利落之人,理清了這其中的道道,自然也不會拖泥帶水。
夏玉華一听,很是開心,如此一旦這事的過程結局發生改變的話,那麼日後父親的命運也會相應的發生改變。
兩父女又說道了幾句,見沒什麼事了,夏玉華便打算回房去忙自己的事,這幾天她還有些事沒有完全處理好,所以得抓緊一些才行。
正欲回房,不料夏冬慶卻突然問起了她拜師學醫之事︰「玉兒,那個歐陽寧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要不,爹爹先想辦法幫你去問問?」
「不必了,玉兒已經讓人打听好了歐陽先生的一些事情,為了能夠順利一些,所以現在還在做著準備,等過幾天準備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會去找他的。」夏玉華這些天一直忙著將一些基本的入門醫書重新理順一下,想著到時若是歐陽寧要考試的話,她也能夠多幾分本錢。
听到夏玉華的話,夏冬慶不由得奇怪地說道︰「那你都準備了些什麼呀?我可是听說歐陽寧不是俗人,對那些個身外之物都看不上眼的。」
「玉兒明白,爹爹放心吧,此事女兒自有主張,行與不行我亦都有了心理準備。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先且試過再說吧。」
夏玉華的態度讓夏冬慶不由得又放心了不少,孩子有自己的主見,又處理得這般好,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三天後的一個上午,夏玉華在完成一切準備之後,終于出發去找歐陽寧拜師。
歐陽寧住的地方雖然也在京城,不過卻離夏家較遠,位置也極為清靜。夏玉華下了轎,在外頭稍微看了看,卻發現這歐陽寧的品味果然不俗。簡單的宅子面積不大,但從外看去,院子里頭松柏青翠,竹蘭相接,沒有車水馬龍,沒有富麗堂煌,卻給人一種寧靜優雅,淡泊悠然的意境,真正有種大隱隱于市的味道。
這樣的人一定是有著區別于世俗之人的崢崢傲骨,難怪連端親王的面子都敢不給,身處天子腳下,卻依舊能夠我行我素。
片刻之後,鳳兒準備上前敲門,夏玉華卻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她輕提裙擺,走上台階,親自抬手敲起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