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茶心說,我不是「當」你瘋子,你根本就是瘋的。瘋也就算了,還指不定是鬼。卻不想薛四小姐突然撲通一聲,雙腿一磕跪在李小茶面前。把李小茶嚇得直要彈起來,這是做什麼主子給奴僕下跪。她正猶豫要不要去扶,突然薛四小姐趴在地上,揮著拳頭一拳地捶地。她一邊捶地一邊哭吼著,「坑爹的這是什麼世道,老娘一個從未來穿越過來的睿智少女,你們居然當老娘是瘋的。老娘不干了,老娘不要該死的大姨媽,讓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心相印,我要諾基亞,我要IPAD,我要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我要……」
面前的情況十分的詭異,李小茶抱著旁邊的桌腿勉強找到點安心的感覺。她腦袋里飛速地轉著,想著怎麼辦,怎麼辦。她恍然想起有次虎子哥說起,有次他幫他娘親去個大戶人家做工時,也是遇上一個披頭散發一身虱子的女瘋子。那瘋女人是被大婦逼瘋的小妾,因著被大婦害死的兒子和虎子差不多大,看到虎子便捉著他不放。
虎子當時被那瘋婆子摟著,雖也是極害怕,可是那瘋女人模著他的腦袋卻是極其溫柔的眼神。虎子一時心軟沒有激她,只是順著她裝作是她兒子。最後虎子順著她瘋癲的話語向她問話,漸漸知道她的身世。便裝作她的兒子勸了一句,「娘,你不能這樣子了。你再這樣瘋瘋癲癲的,我們只能再叫人欺負去。」
那瘋女人听後想了許久,渙散的目光越來越清醒。那之後許久,有次虎子再去那家,那瘋女人居然已經全好了,換作一副端莊清明的貴婦模樣。她找來虎子對他說了謝謝,還賞了些銀子給他,還說以後等她安穩了要收虎子當義子。
這故事是沒多久前的事,李小茶心想著,這瘋了的人也只是叫人氣急了。只要機運好緩過淤積在心頭的那股氣,興許就會好的。她看著眼前的四小姐,她只是有些胡話,還沒到要披頭散發滿身長虱子的程度,興許她學著虎子哥勸上一勸,小姐能好回來。她心里想著,就這麼做了。
她試著順著薛四小姐的話問道,「小姐,你要回去,是回哪里去啊?」
薛四小姐听了這話,止了捶地的手,眼淚巴巴地望著李小茶說,「回我那時代啊。」李小茶問這話時,一心害怕她回一句,要回地府去。要听到這話,她一準拔著腳丫子跑個沒影。可听了薛四小姐的話,她有些犯迷糊了。什麼是「她的時代」?李小茶听不懂,但她有個習慣,不懂就放一邊。她才八歲多能懂多少事啊。她又沒上過學堂,就娘親哥哥交了些字,總會有她不懂的。
她又試著順著話問道,「那你回得去嗎?」。
薛四小姐听了這話,紅通的小鼻子抽了抽突然大哭起來,「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李小茶心想,還好,還沒沉浸在自己妄想的「時代」里出不來。李小茶爬到她身邊,側著臉很認真地告訴她,「既然回不去了,你再這樣下去會被所有人當瘋子的。」
「嗝~」薛四小姐猛地停下哭聲,因著停得太急抽到一半的氣卡在中間打了個響嗝。薛四小姐咳了咳,掩下古怪的聲響,繼又問道,「我真的像瘋子。」
李小茶誠實地點了點頭。
薛四小姐明亮的大眼楮轉了轉,似還不信。
李小茶只得告訴她道,「現在整個府里的人都當你是瘋子。」
薛四小姐臉色變了變,終得接受這個現實。她抬眼望到李小茶那張三無少女狀的女敕臉,忍不住狠掐了一下,「你這孩子,要不要說得這麼直白。」
李小茶勉強體會到她的心情,安慰道,「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嗯?」薛君慧似看到一絲希望,眼楮不由一亮。
「起碼沒人敢明說。」
薛四小姐的眼楮頓時暗了下去,她嘆了口氣頹然躺在地上。李小茶跟著坐在一旁,等著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小姐慢慢清楚過來。
薛四小姐長躺在地上,瞪著一雙剪水明眸足足想了一夜。李小茶不敢惹她,找了床被子給她蓋上。她本候在一旁的,可畢竟年紀小沒等多久就歪在椅邊睡著了。天蒙蒙亮時,李小茶突然被人搖醒。她揉了揉眼楮一看,一個朦朦的像女鬼般的黑影把她嚇了一跳。她正想拿腳踢女鬼,突然發現面前的是披頭散發的薛四小姐。
四小姐頂著黑黑的眼圈問道,「小阿茶,你說我怎麼做會顯得正常些。」
李小茶眼楮動了動,壓下想踢人的腳,「別再說些奇怪的話了。」
「嗯嗯。」薛四小姐猛點頭。「你看著我,一有不對就提醒我。」
李小茶見薛四小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似乎裝不瘋是件輕松簡單的事。她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光這樣應該還不夠,要不再問問二女乃女乃吧。」
「好,明天去給娘親請安。」薛四小姐當即做了決定,有了方向她一身的輕松。她提起裙子奔到床邊,踩著床榻三步跳到床上然後直挺挺的倒在被子上就勢一滾,窩進被子里。
李小茶皺眉提醒道,「小姐,你要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不然……」
薛四小姐從被子里伸出兩只手指搖了搖,說道,「OK,明天開始。」
李小茶有那麼些不放心,裝瘋容易,讓瘋子裝正常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她想了想,只能嘆一句盡人事,听天命了。
卯時一刻,李小茶把迷迷瞪瞪的薛四小姐從床上拖了起來,她硬著頭皮叫來書語畫語給她梳洗打扮。書語畫語起初不原意,畢竟去伺候這樣的主子是需要膽量的。李小茶見她們盡在磨蹭,只得直接說道,「小姐今天要去給二女乃女乃請安,若因你們遲了,二女乃女乃怪罪下來可別找我。」
畫語一驚,叫道,「請安你不是誆我們的吧。小姐已經一年多沒去屋里請安了。」
「信不信由你,你們再不去,小姐發脾氣了可別找我。」李小茶淡淡說著,那表情到不像是在騙人的。兩人本還要猶豫,突然听到薛四小姐的房里傳來喊聲。
「跑哪里去了,給我出來」
書語和畫語心里一驚,趕緊地往房里跑。見李小茶擋著門,直接把她那礙事的小身材撥開,搶賞錢似的往房里奔。李小茶落在最後,她晃蕩著步子到是越走越慢了,她剛听著薛四小姐說過她有個什麼「起床氣」,發起脾氣來連爹娘都不認。這會兒薛四小姐正氣足著,她還是晚些去受氣的好。
只可憐了書語和畫語,進去時正撞在槍口上。劈頭就被罵了一句,「你們這些混蛋,這麼早吵醒我做什麼」
畫語訥訥地說道,「不是奴婢,是阿茶叫醒您的。」
「阿——」薛四小姐正想吼突然想起正經事,她語音一轉說道,「你們怎麼這麼慢,再不來我都睡著了,快點給我梳洗,找身精神點的衣服,我要去給娘親請安。」
書語畫語听到這話才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間隔一年多的請安,自然要好好準備。畫語翻箱倒櫃的衣服,書語絞盡腦汁想著沉穩些,不顯半點瘋癲的發式。
最後薛四小姐梳著簡單的雙髻,用紅繩系著垂于發間,一身青綠的印花襦裙襯著四姑娘親切可愛。薛四小姐很難得的不搖著手臂踢著裙子胡亂地走著。她這回總算學乖了些,雙手疊于月復上緩緩地邁著小步慢慢向前走著。李小茶跟著一旁,暗暗覺得,這小姐或許並不是真的瘋。
薛四小姐微微側頭小聲問道,「怎麼樣,我看起來不瘋了吧。」
李小茶眉頭跳了跳,勉強地「嗯」了一聲。她只得再次認清現實,這位薛四小姐不管怎麼裝,內心里還是個瘋子,哪有人這麼問話的。
一行人徐徐走到主屋,二女乃女乃顯是早得了消息,端莊地坐在主位上等著薛四小姐上前問安。薛四小姐溫柔有禮並沒有出錯,二女乃女乃仔細盯著暗暗松了口氣。
李小茶很快被打發出來,只剩下薛家母女兩個在屋里閑話。李小茶侯在院里,她不敢走遠,又不認得什麼人。只得一個人閑閑地盯著樹上的葉子晃晃蕩蕩地飄到地上。二爺的院子里種得最多的就是竹子,一茬茬的細竹子團作一堆讓她想起之前與哥哥他們鬧的一個笑話。
有一日里,李小茶與哥哥還有隔壁的虎子一起看書。書看到一半,李小茶抬頭問道,「為什麼把竹子喻做君子呢?」
李興寶說,竹子是苦節憑自珍,雨過更無塵。虎子說,竹彰顯氣節,雖不粗壯,但卻正直,堅韌挺拔;不懼嚴寒酷暑,萬古長青。
李小茶歪著頭想了想問道,「哦,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自稱君子的,從小都被竹條打怕了,所以才這麼畏敬它。」
李興寶和虎子同時一愣,隨即都明白過來,他們一齊伸手掐著李小茶一本正經的小臉蛋。左右扯了扯,說道,「原來你不是想說竹子,是成心想取笑我們啊。」
想到此,李小茶不由莞爾。她總覺得他們像竹子,明明胸中空空卻非要挺著腰桿裝出筆直的模樣。
李小茶正想著,恍然看到翠綠的竹葉是走來一個俊秀的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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