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柴房里的鬧劇
柴房這種地方自古以來就是用來裝柴罰人的,李小茶自小沒受過罰,即使是她做錯了也有哥哥李興寶他們替她受過。記得有一次她犯了個什麼錯事,哥哥李興寶替她頂了罪。結果她爹爹罰去柴房里關了一天。她猶記得那天晚上她陪著哥哥坐在草垛上,哥哥李興寶望著窗外幽幽念著一沫晚霞照江水,半窗明月落銀輝。
如今在李小茶面前的,也有這番銀月傾華的意境,只是少了哥哥的陪伴,這干冷孤寂的柴房終歸是不那麼愜意了。「咕~~~」一聲從月復間響起。李小茶模了模肚皮,暗暗後悔自己今天沒有吃飯,一整天的盡去著急去了,連口熱飯也沒吃,平日里若是餓了還可以拿小姐那些糕點填肚子。可現在困在柴房里總不能撿根草嚼嚼吧。
李小茶也算得是受過餓的人,家貧那時尚能忍住餓,還眼不花手不抖的幫著娘親磨墨抄書。如今才餓得二餐已經很不濟的只想躺著蜷在角度里。只是這柴房實在是髒,那些灰撲撲的干柴做不了好底鋪。李小茶才翻了一個轉身,就全身扎得慌。無奈只得站了起來,趴在後窗的窗口看那月餅似的圓月亮。她看著頭頂的月餅,心里想著,若是誰現在給她弄吃的,她就一輩子記著他。
正想著,一張白湯圓似的女敕滑小臉出現在李小茶眼前。那張女敕臉上長著黑豆似的眼楮,那雙眼楮溜溜轉著,一雙紅女敕的嘴唇撅得高高的,那嘴唇張開雪白的小牙一閃一閃像是粘著冰糖,「五叔叔,你不是說這里有吃的嘛?怎麼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丫環。」
那鼓著臉白湯團一般的小娃兒正是薛三爺家里的小少爺薛君寶,他一雙黑豆眼楮溜溜轉著,到處找吃的。他望向李小茶時眼神似是很陌生,直接越了過去。渾然不是當初追著覓吃食的模樣。他口中所說的五叔叔正是薛小五爺薛創武。
薛創武抱著手站在薛君寶身後,笑眯眯看著李小茶問道,「餓了吧。」
李小茶見他那笑容,心知有詐,是以防備地看著卻不回話。扒在窗前的薛君寶卻以為是問他的,忙答道,「餓,我餓了,錢串兒拿來的糕我都沒吃就來了。五叔叔,好吃的在什麼地方呢?」
薛創武親切地模了模他的腦袋,又在他湯圓般女敕滑的臉上掐了掐,說道,「這不就在這兒嘛,多女敕的肉啊,咬一口準管飽。」
薛君寶渾不知自己已被親叔叔當成肉湯圓了,猶在那兒嘴饞地問著,「哪兒呢,哪有肉?」
李小茶輕哼了一聲,扭身走回柴房中間坐著。她心想著收回剛才的話,給她弄吃的可不包括人肉,而且還活人肉。她真要記著薛五爺也是順便連他八輩祖宗一起記著。有這麼折騰人的嗎?她都落難到這樣了,還領著人過來看她笑話。李小茶恨恨瞪了薛五爺一眼,轉過頭不理他。
薛創武看她生氣了,反是高興了。這李小茶生次氣可別提多不容易了。見她氣夠了,薛創武這才把薛君寶趕走,他爬上窗台一只手肘枕著膝蓋故作瀟灑地晃蕩著腿。李小茶扭頭看著髒兮兮的柴火也不理他。薛小五爺空晃蕩了半天,只得正經說道,「你這一劫算是過了,他們既然罰你到這里,勢必不會再有懲罰了。說來,已經算是輕的。本來還想找二哥通融一下。」
李小茶耳尖尖听著,卻並接話。她心里是有感激的,只是依著薛小五爺的性子,她若去感激他一番卻是要遭到調笑的。
薛五爺正想說什麼,側耳听了听,小聲說道,「有人來了,我躲一下。」
對面柴門很快讓人撞開了,門後伸出一張冤氣深深的臉來。李小茶眯著眼楮看了一眼,讓出是彩蝶,她已經許久未見到彩蝶了,可後者見到她時仍是當日那般雙目陰沉地盯著。
「老天還是有眼的,怎麼著,才去就被關了柴房,看來在前院是呆不久了。」
李小茶靜靜坐著,沒有接話,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這個女人了,她只記得彩蝶總是找她麻煩,莫非如薛四小姐所說,她長了一副欠M的模樣。薛四小姐雖是喜歡瘋言瘋語,可有些瘋語還算是貼切。比方那日那個「魂淡」的段子就是從薛四小姐那兒听來的。這會兒李小茶看著氣勢洶洶的彩蝶,很有些想再和她講一講這個「魂淡」的段子。
彩蝶一番足色足料的幸災樂禍卻激不起李小茶半點反應,她不禁有些氣急了,罵出的話居然帶上了鄉野方言,很是難听。
李小茶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倒不是沒有爹娘教養的,我娘親曾說過,一切貪嗔痴,皆來自執念。我與你並不熟悉,總共也只共處過兩日,你這麼執著于怨恨我,到底是為的什麼?」
彩蝶正插著腰罵罵咧咧的,到被她這句話問了一愣。她一個下人沒讀過什麼書,「執念」是什麼意思都听不明白,又怎會想得通自己怨恨的根源。她冷哼了一聲,又罵道,「少在這兒窮裝,誰知道你在說什麼,還裝得那樣子,還你母親親,我呸,也不知道是哪個窯子里出來的,想必是沒人要了,才把你賣了吧。」
李小茶靜靜坐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那一雙不大的眼楮說不得多少冰冷,可彩蝶猛地被這樣一雙眼楮盯著,突然不由地像是往地里陷了幾寸,生生地矮了下去。她記得只有面對發怒的主子時,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可面前的李小茶分明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而且她那面色還未顯出生氣的顏色來。
彩蝶被她盯得極不自再,想張口再罵幾句,嘴巴動了動剛想出聲。李小茶盯著她,淡淡說道,「你有娘嗎?」。
「那,那當然了。」
「那她是沒教養你吧,才讓你這麼口無遮攔的,還窯子,莫非窯姐兒就跟你這樣滿嘴渾話的。」李小茶淡淡說著,面上的表情已是帶著幾分嫌棄。
彩蝶跳著腳還要再罵。
李小茶雲淡風輕地說道,「你還是積點口德吧,叫人誤會你是窯子里出來的也就算了,這滿嘴沒句話干淨話的,你祖上總得有個干淨人教教你吧。」
「你」彩蝶跺著腳直要揮拳上來打。
李小茶冷冷看著她,沒半分畏懼模樣。她身後的窗子下躲著薛小五爺,那是個會功夫的,總不會看她被人打。她是不怕的。她只氣居然有人敢罵她娘親,她李小茶活這麼大,還從來沒人敢當面罵她娘親的,到不是李小茶多麼本事,而是她娘親那樣的人,只要站在人面前,就沒個渾人會去罵她。雲氏柔弱卻絕對是讓人挑不到毛病的。更別說在兒女心中,母親永遠是完美的,罵她到是不痛不癢,敢罵她娘,那這梁子就結定了。
李小茶看著彩蝶沖過來,正要往後窗退,突然看到一個紅影沖過來,直撞在彩蝶的肚子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彩蝶突然從那紅影的肩頭上飛了過去,直摔在地上倒在那兒半天爬不起來。
眾人定眼一看,這才發現那一身俏麗紅衣的正是薛四小姐。她拍了拍手,得意說道,「吼吼吼,沒想到我這個空手道黑帶的水平一點都沒減啊。」
彩蝶被摔得一陣頭暈,睜眼一看是薛四小姐,她本想吐髒言的嘴立時就閉了。她忙爬了起來,跪到一邊,哆哆嗦嗦說著,「四小姐息怒,是,是阿茶她……」
薛四小姐不等她說完,一腳踹了過去,「滾一邊去,敢欺負我的人,不想混了。」
彩蝶驚了一下,妒忌地看了李小茶一眼,灰灰地逃掉了。
薛四小姐插著腰抑頭笑了笑,得意說道,「小阿茶,哥這一手功夫不錯吧。」
李小茶眉頭直抽,這小姐又犯瘋病了。她到是習慣了薛四小姐的瘋病,可是後窗里躲著的那個人可沒習慣。
薛五爺不知何時走出來攔在李小茶身前,他一雙眼楮冷冰盯著薛四小姐說道,「你果然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