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小女懷春
張嬸的廚房一向是個火熱的地方,平日里來得最勤的要數甘大娘了。因著甘大娘的一手手藝,總有人磨著她幫忙做衣裳,可是甘大娘從來都是只縫補的。連個小褂子都不肯幫人做。主子里有知道她手藝的,可無奈她是個倔脾氣的,到也沒哪個真強著要她做衣服。
可這幾日里,她突然拿著件扯好的衣料子忙碌了起來,那料子算不得是什麼好料子,只是顏敕黃女敕黃的很是扎眼。是以張嬸一望到就注意到了,忙問道,「喲,這是誰勞動你做衣裳呢。又在幫阿茶做衣服?」
甘大娘縫著袖子,忙得頭也不抬,卻也抽空翻了個白眼,「她還用得著我做衣服嗎?哼,那個沒良心的孩子,都多久沒見著影了。」
老人有句話是,莫背後說人是非。甘大娘的話才落音,就見李小茶面無表情地拿著兩個梨子走進門來。廚房里怕走水,門開得大而且沒有門板,是以她們兩句話全讓李小茶听見了。李小茶看著手里兩個梨子,默默走了過來遞給張嬸,她也沒什麼委屈模樣,只是送完了梨子轉身就要走。
張嬸忙叫住她,說道,「怎麼才來就走,快回來。我有話與你說。」
李小茶猶豫了一下,扭了回來。她看了甘大娘一眼,低著眉眼小心走到張嬸身邊,一副我只听話,就是不開口說話的模樣。
甘大娘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只是小小的抱怨一句,卻沒想這麼快讓正主听到了。她本是個倔性子,哪有向個小孩子認錯的道理,只是看到李小茶悶悶的小模樣,她忍了忍,還是主動說道,「這趟來做什麼,舍得離開你主子了。」
一個掘的,一個悶的,這樣的兩個人別扭起來興許能別扭一輩子。張嬸在一旁,忙打起圓場,「喲,瞧這酸的,我說甘姐姐,你該不是吃醋了吧。」
「盡胡說八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能這點看不開。」甘大娘有些老羞成怒地哼哼著,連手里的針線活也忘記了。
李小茶悶悶低著頭,半天才說了句,「我陪小姐上學堂,她天天被先生罰著抄書。這活次次都是落到我頭上,我已經抄了半個月的詩經了,哪有時間過來。今天是先生跟著四爺去鄉里了,我這才沒得書抄。」
張嬸啃了口梨子,笑著問道,「怎麼听這話的意思,你到是願意抄的。」
「嗯,我全當是寫大字了。先前家里窮,我都好久沒使過筆了。」
「你代你家小姐抄書,先生卻是發現不了的嗎?」。張嬸也算在前院呆過的人,雖認不得幾個字,卻也是知道有字跡這回事的。
李小茶想了想,也是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上回我把拾到的那塊玉還給範先生,之後他又問我是不是認得字,喜歡看書,我一一說了。隔幾日他就罰著小姐抄書了。該不會是……」李小茶已然明白,是以不需再說。
甘大娘卻是個听不明白的,她問道,「你一個下人要看什麼書,該不是那個範先生生你的氣,才故意罰你家小姐抄書的吧。」
張嬸笑著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範先生這人心腸極好,到是不會做這樣的事。阿茶啊,你今日來不是為了給我們送梨的吧。」
李小茶低著毛茸茸的腦袋,沒有接話。
沒想甘大娘卻是忍不住了,替她說道,「得了,你一把年紀的,還欺負個孩子。羞不羞啊,你到是說說,那張家小娘子怎麼樣了。」
張嬸笑了笑,臉上的褶子散著溫和的紋路,她望著李小茶說道,「那太醫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坐堂大夫能比的。你姐姐昨日里已經能下床了,氣色也好了許多。你就不用擔心了,她到是讓我給你帶了個話。」張嬸說到這兒突然停住了,臉上的笑容收回不說,還掛上幾分嚴厲。
李小茶愣愣看著她,等著下面的話。不想張嬸卻突然抬手,在她腦門上重重叩了一下。
「這個爆栗是替是姐姐敲的,她說讓你長點心,犯不著為了她的事豁出命去。你是不想活了還是怎麼著。」
李小茶揉著腦門,嘴角動了動,似是要笑卻也沒笑出來。想來她姐姐李靜荷那麼精神的樣子,病已然是要好了吧。
張嬸把話帶到,就不再提李家姐姐的事了。張嬸也是自幼進的薛家,知道多提家人也只是徙增思念,還不如不提的好。她轉而問甘大娘,「你那身衣裳給誰做的?仔細點,都縫錯了,可別砸了招牌。」
甘大娘忙收了線,把剛縫的全挑了。「還不是蘭子那個丫頭,說上回看到阿茶一身衣服好看。天天念叨著又拿了存的月錢扯了布,我熬得沒辦法,只好給她做一身。」
李小茶在一旁,眨巴著眼楮看著那布,心想著幾時也能會做衣服啊。不想她那眼巴巴的眼神讓甘大娘誤會了,還以為是嫉妒吃醋。她哼了一聲唬著聲音道,「怎麼了,下回給你做一件也就是了,不過你現在賞賜的衣服那麼多,我做的你看不上的吧。」
「看得上,不過你還是不要做了,眼楮紅紅的。」李小茶平淡說著,沒有半分獻媚的味道。反是把甘大娘听得眼圈子又紅了幾分,忍不住想罵句,「臭小孩。」
張嬸在一旁听了,細細想了想問道,「蘭子最近有點怪,成天的低頭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問她話,她就臉問。該不是怕主子那毛病越來越重了吧。」
「嗯,我也是覺著她怪怪的,怕她心里不舒服才熬著給她做這件衣服。」甘大娘說著,咬斷了線頭,把衣服遞給李小茶,又指了指,說了些針法,讓她幫著縫衣服。
李小茶到是樂意的,接過來替著縫了。只是听著張嬸剛才說的,心中已勾勒出蘭子現在的模樣。她微微想到一種可能,這半遮著紅臉成天一副思絮的模樣,怎麼那麼像畫本里那些插畫里少女思春的模樣。蘭子該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吧,莫不是小喜子上回說的那個崔家三高子?
李小茶心里想著卻也不敢說出來,長輩的最忌諱這些私相授受、芳心暗許的事兒。也就話本里能甜甜蜜蜜的寫得起勁,她記得當初莊子里有個姐姐也是思慕著村口的秀才了。她憋在心里不敢說,只敢說于悶頭悶腦的李小茶听,可是不巧的叫隔壁的皮小子听了,傳得整個莊子都知道了。
那姐姐羞得不敢出門見人不說還被爹娘打了一頓,最後草草配給十里外的一個農夫。李小茶記得她回門時,淚巴巴的站在村口舍不得走,最後被她娘親一把扯走了。是以,李小茶再知道誰思慕誰了,都悶在心里不說,生怕一不小心又生出些眼淚巴巴的事來。只是蘭子和她也算得熟了,前日里听說李小茶吃得少又容易積食,還巴巴帶了幾個酸果子給她。李小茶一慣是個記得恩的人。
她想了想,似乎該去打听一下崔三高子的狀況,是以向張嬸問道,「嬸嬸,崔三高子那人怎麼樣啊?」
張嬸微微一愣,問道,「怎麼想起來問他了,那是崔副主管家里的三佷子,人品一般般而且……,是你院里的人托你來問的嗎?」。
李小茶愣,她不想騙張嬸,又不能說不是,只是張嬸怎麼想到是她們院子里的人托來問的呢,扯不上關系的吧。
張嬸卻當她是默認了,提醒道,「你回去就說不知道,你現在在那里也不是好呆的。光有主子寵著,下面人暗暗害你你也難得防住。」
「唔。」李小茶應了一聲,卻想到蘭子怎麼看上崔三高子的,只是個一般的小子而已。而且听張嬸說話那口氣,這崔三高子應該是有什麼隱疾。怎麼她也見過那人到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