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茶沒想到她被迫認了個干娘,卻是認到江北鳳家去了。那樣的人物和他們家簡直是雲泥之別,雖說現在鳳家已然沒落了,可是當年的威信仍在。如今人們嚇小孩時,依舊還用著鳳家軍的名頭。
宋小神醫不愛打听些俗事,也不知道里面更多內幕。他比較關心的是今年的收成。收藥和收糧食一樣,要看今天的雨水和天氣。收成好的,草藥的藥性也好些。宋小神醫一路注意著今年作物收成。今年的雨水多,對草藥的生長卻沒有影響。宋小神醫本以為頂著暑氣趕去起碼能收點好東西。卻不想去到鄉里,宋小神醫頂著熱浪下了車,卻看到下面收來的草藥里夾著野草,氣得他沒一把火把那些東西給點了。
宋家幾世為醫,是幾朝里出了名的神醫世家,一家子的神醫在醫術是已是登峰造極了。再要圖謀發展就得往開發藥性方面。宋氏一族本著一顆研究的心,不想幾年草藥研究後,漸漸壟斷了草藥買賣,這看似尋常的草藥生意卻比著當大夫還要賺錢。如今的宋家不只是神醫世家,更是一方富甲,只是這富富得不明顯。
宋氏族人皆是心性高的,手里的錢材來得快去得更快。到不是為著奢華享受,宋家人為了一味藥,一個方子,一擲千金是常有的。是以為人皆以為宋家無甚家底,其實不然,宋家藥房里存的藥就已經等同于幾房子金磚了。
宋家在各地都安插了藥商進藥材,可是時日久了,免不得有些藥商起了異心想貪騙錢財。就好比今日里,宋小神醫親自下來收三七,卻不想這個藥商收到的三七不只成色差,里面還混有雜草。
宋小神醫何等人物,眼里怎麼可能容得沙子。他一腳把那獐頭鼠目的藥商踢到地上,怒氣沖沖地問道,「這就是你給我收的藥?」
那藥商不知道這趟是宋小神醫親自來收藥,他本以為是下面不懂藥的掌櫃過來。如今看到宋小神醫發怒,早嚇得一臉土色,他縮在地上伏著身子磕頭求饒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今年收成不好……」
宋小神醫一腳踩在他腦袋上,冷笑說道,「收成不好?這樣的天氣,糧食收成還可能不好,三七會有影響嗎?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吧,連小爺我也敢騙是不是要小爺我撒點毒粉,你才肯說真話。」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藥商自知今天是躲不過了,他知道宋小神醫一貫的飛揚跋扈,是真做得出撒毒粉的事來。宋家是什麼人家,他們對那些草藥的藥性了解已入臻化。醫人時能起死回生,下毒時更是堪比閻王,要你三更死絕對活不到三更一刻。那藥商嚇得直發抖,他一貫的見風使舵慣了。那賊眉鼠眼的很快看到車里還坐著個小姑娘。他剛才听到宋小神醫管那小丫頭叫「妹妹」,他心想著小丫頭心軟,轉而求她或許有一線生機。那藥商心里想著,就直接爬了過去。
李小茶正坐在車窗旁,車下那點熱鬧她也知道。無非是個奸佞的小人想要貪錢,她也懶得去看,只是揚著紗簾看著田野間的風景。卻不想那獐頭鼠目的中年男人爬到車窗旁磕頭求她。李小茶木然看了一眼,沒有發話。
那藥商磕了半天的頭,卻不見小丫頭有反應。他偷偷看了一眼,心想這丫頭不會是個聾的吧。宋小神醫也沒想到那賊人會去求李小茶,他想著看看李小茶會怎麼應對,是以就沒管抱著手在一旁看著熱鬧。
李小茶被那人喊了半天的菩薩、姑女乃女乃的,很覺得有些折壽。她想了想,低頭木然看著那人說道,「你求我,不如把貪的錢交出來,這熱死人的天,你是想把我們都熱病了嗎?」。
那藥商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了,他貪的錢自然是不願意拿出來的,他只想厚著一張臉皮把那錢賴掉。「姑娘,我哪有貪什麼錢啊,是下面藥農欺我太好說話,摻了些假的給我。我也是冤啊……」
李小茶有些煩了,向一旁叫道,「宋神醫。」
宋小神醫瞧著挺好玩,玩鬧著說道,「別叫得那麼生分,乖,叫我景天哥哥。」
李小茶小臉黑了黑,冷漠說道,「不是要下毒嗎?我們還走不走的,熱死了。」
「好好,全听你的。這種黑心的,毒死算了。」宋小神醫說著就要掏口袋,那藥商嚇得一顫,這才哆哆嗦嗦地把貪的銀兩掏了出來。宋小神醫看到居然是一疊子銀票,數量很是不少,他不由地詫異了一番。他沒想到李小茶淡淡兩句話有些效果。他笑著問道,「妹妹,你看怎麼辦?」
李小茶瞧了那藥商一眼,他賊眉鼠眼的顯是還沒把錢全交出來。李小茶本不想管閑事的,可這天熱得她有些心煩,再看那個男人奸滑的樣子,更是煩躁。她家里先前就是被這樣一個奸滑的人坑害,種了一年棉花,落了收成這才變得更加潦倒。她最是討厭這種賊眉鼠眼的人,是以直接說道,「這種不老實的人,你下毒算了。」
「別,別」那藥商急急求著,又從衣袋里掏出一疊銀票來。
宋小神醫頓時瞪大了眼楮,他雖是不在意錢財,卻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耍弄的。他沖自己的小廝使了個眼色,一甩衣擺上了馬車。那藥商不知什麼回事,抬眼一看,卻對上小廝陰沉的笑臉。
卻說兩人一路回去,李小茶看著鄉間的風景,看著那些熟悉的房屋心里不由的有些酸。她想了想,抬頭與宋小神醫說道,「宋神醫,這兒靠近我家鄉,不知道可不可以順路去我家里一趟。」
「這種小事當然沒問題。不過……」宋小神醫賊兮兮地笑著說道,「叫我聲哥哥先。」
李小茶淡淡瞟了他一眼,冷淡說道,「不去算了。」
「行行,去去,咱去。」
李家莊是鎮子周圍最大的莊子,李家莊的農戶們有一半以上吃的是薛家的飯。莊子里人多,住得不算是密集。只有莊口一處最為熱鬧,每逢有趕集也一般是在這里。連宋小神醫過來收藥材也是在這里,李小茶原來也來過幾次,每回都是跟著爹爹娘親過來趕集。李小茶那時就記得莊口一排排觸目的貞潔牌坊。
那會兒李小茶並不懂得那是什麼,娘親也只是微笑著說,等她長大了就知道了。後來還是看了些閑書,才知道是回什麼事。許是幼時的記憶太深刻了,李小茶坐著馬車剛過那一排牌坊就認出了莊口。是以,她才向宋小神醫提出回家看看。她離家里年歲尚小,但回家的路還記得一點。那幽長寬闊的田埂上長滿了狗尾巴草。
每回從莊口回來,她哥哥李興寶總喜歡一路地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虎子則是老老實實地牽著李小茶。可李小茶也是個不安靜的。她動不動跑到田埂邊摘花拔草,做了花冠自己帶著不說,還非要帶在虎子和李興寶頭上。
李興寶那等喜歡耍帥的人自然是不肯帶的,虎子被李小茶眼巴巴看著,有時熬不過就和她一樣傻兮兮的帶著一個草圈圈。沒得那場病之前,李小茶也是很活潑的。就是從莊口走回家那段不長的路程,她都要玩半天。
有時帶著草圈圈趴在一堆雜草中間,要虎子和李興寶找她。虎子每回總是很認真的去找,不像李興寶,他若是找不著了。就故意裝出要走的樣子,把李小茶騙出來。
如今同樣的田埂,同樣的小路。李小茶不由的生起一些玩性來,她讓宋小神醫停了車,自己飛快跳下車,沒一會兒做了兩個花冠過來。她自己帶著一頂,拿著另外一個眼巴巴地看著宋小神醫。
那宋景天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跟李小茶似的小兒心性,他搖著扇子故意裝做看不見,將頭扭到一邊。
李小茶許是感覺離家近了,心中輕松,是以非要凝著一雙清亮的眼楮執著盯著宋小神醫,還故意叫了一聲,「景天哥哥,你不帶一個,我親手編的。」
宋小神醫急急搖著扇子半天才咬了牙,接過那花冠,隨意地頂在頭上,不耐煩地說道,「可以了吧。」
李小茶卻是站起身把他頭頂的花冠擺正。又仔細地左右看了看,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景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笑,他雖心腸硬,可原來也有些覺得一個小丫頭成天繃著一張小臉極是惹個憐愛。如今看到李小茶粲然一笑,終是有了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他不由地也跟著笑了起來,「你現在開心了吧,成天繃著一張臉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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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的各種求……
乃們懂的,據說不懂的看不懂平凡樸實的《阿茶》
另外還有友情番外附送,晚上再更兩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