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歌 第六十二章 汨羅傷歌

作者 ︰ 橋羽

「來人,帶他去媚閣。」龜奴對左右吩咐了一句,兩個彪型大漢走了過來,輕易的將韓嫣架起,向媚閣走去。

韓嫣眉頭一緊,身穴早已被桑弘羊封住,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任憑他人擺布。媚閣,一听這名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桑弘羊,沒想到你是個如此陰險的小人!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滿目男子的歡愉之氣,桑少公子,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嗜好!團團怒火,騰騰而起,桑弘羊,你最好別讓我逃出去,否則,我一定要你千刀萬剮,永世不得為人!一句句咒罵,在心底不斷涌出,直指桑弘羊。怒氣越來越盛,無奈身穴被鎖,不能發泄出來,將臉色憋得有些暈紅。

這副模樣,在外人看來,卻是美若芳物。輕抿的粉唇,微蹙的濃眉,白女敕的臉色平添了一份紅潤,越發撩人。

「嘖嘖嘖,怪不得讓桑公子如此在意。任憑誰得了這塊美玉,都得好好捧在心上。瞧這小模樣,真是可人媚心啊!」入了媚閣,兩個壯漢將韓嫣放在椅榻上,便自行退去。龜奴圍著她仔細打量一番,不由出聲感慨,伸出一只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韓嫣不由心底一震,全身汗毛豎起,本能的防備,目光緊緊盯在挑起自己下巴的手上,厭惡之感騰騰而起。

「瞧這一副堅貞像。不過,桑公子對你也夠呵護備至,一直忍住舍不得踫你。不過今天他既然把你帶來南月閣,可不能壞了這里的招牌。我會好好教你的。」龜奴一臉壞笑,慢慢走近韓嫣,在她耳旁魅惑地說道,「今夜,便是你的天上人間。」

只感耳邊一熱,意識霎時模糊,未來得及掙扎,韓嫣便沒了知覺。

似是經歷了一個很長的夢,可身體傳來的隱隱作痛卻又那般的真實。

一陣琴聲悠然而起,廳台上飛仙而下一道白衣,盤旋空中,而後輕點足尖緩緩落地。

一時間,南月閣上下三層,皆停下了一切的動作和聲響,痴痴地望著台上隨琴聲起舞的白衣少年。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余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闢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綿語輕柔的聲音徐徐飄蕩,帶著難以掩蓋的嘆息和悲愴,狠狠的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汨羅傷歌是南月閣的壓軸歌舞,由楚辭改編,講述著屈原和楚懷王之間相愛相恨,最後一水汨羅了傷情的故事。

南月閣開創這些年來,也有不少名柳男姬登台表演過這曲歌舞,或柔或媚,或傷或悲,也曾捕獲人心,卻沒有一次如現在般,魅惑心魂。

台上的白衣少年,黑發被高高束起,靜靜望去,好一個俊俏的玉少年。可他明亮的眸子中卻有一種根深蒂固難以拭去的悲傷,帶著無盡的無奈和彷徨,隨琴而舞的身姿,非柔非媚卻是渾然天成的嬌,輕易的勾起人本能想要去保護他的,把他好好護在手心里,避開凡塵的紛擾,為他拭去眼底深深的憂傷。

三樓雅閣上,桑弘羊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廳台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只一個輕微的晃動,都牽動著他內心的一次炙熱燃燒。

嫣兒……嫣兒……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一句句呼喊,一次次撞擊,在他的胸腔中劇烈的跌宕著。

忽然,他眉頭一蹙,眼底一沉,快步起身向廳台走去。

台上的白衣還在飄飄舞動,幽幽沉郁的聲音,讓人如痴如醉,如夢如癲︰

「跪敷衽以陳詞兮,耿吾既得中正;駟玉虯以乘鷖兮,溘埃風余上征;朝發軔于蒼梧兮,夕余至乎縣圃;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飲余馬于咸池兮,總余轡乎扶桑;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吾令鳳鳥飛騰夕,繼之以日夜;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御;紛總總其離合兮,斑陸離其上下;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時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世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夜月當空,南月閣中,像是編織的一個仙境,飄渺的歌聲,夢幻的身姿,讓台下眾人再也凝不起心神,所有的情愫都被台上的少年深深吸走,似是沉浸在了一個夢中。

桑弘羊駐足在廳台旁,他的眼中全部都是她的影子,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白衣,忽而眼底閃過一陣刺痛,沒有看錯,她的傷口真的在流血。腰月復隱隱可見的一抹殷紅,透過白色玉緞的外衣,慢慢向外滲透著,暈開成粉色,越來越多,好像大片大片正在綻放的蓮,帶著無聲的詭異和撩人。

「停下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輕輕地,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

「桑公子,您這是……」龜奴連忙迎上來,一臉諂媚的敢怒不敢言。方才輕聲的三個字,足以讓在場所有人听到,豁然清醒了心神,將他費盡心神暗中編織的迷蠱一瞬擊破。

「到這里就夠了。」桑弘羊冷冷的說了一句,上台橫抱起如斷線木偶跌落在地的羸弱少年,那抹白衣上綻開的紅越來越重,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桑弘羊抱著她起身快步向三樓雅閣走去。進入閣中,將她緩緩放在床榻上,動作極其輕柔,帶著小心翼翼的疼惜。

「桑公子……」龜奴一路尾隨而至,心底不停嘀咕著什麼,見桑弘羊對這少年如此呵護備至,連忙一臉堆笑地諂媚道︰「您看這台下的收場……」

「收場?」桑弘羊轉身對龜奴一聲輕笑,帶著肅殺的冷意,「南月閣什麼時候要客人負責收場了?養你們這些下人,都是干什麼吃的!」

龜奴不由打了一個寒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讓他全身有些止不住的顫抖,眼前這個人,還是個少年模樣,可無形之中強大的氣場,卻讓人止步生畏。就連他這種模爬滾打處世頗深的老手,都輕易的震懾住了心魂。

「公子息怒。是小人多嘴。小人這就退下,不饒公子*宵。」龜奴諂媚幾句,桑家乃洛陽首富,財大首屈一指,桑家少公子今日好不容易主動登門,本想再多撈些金子,卻一時被少年的冰冷寒意震住了膽,不敢多做造次,連忙退下。

「慢著。」看著眼前匆匆欲離去的身影,桑弘羊輕輕一聲冷笑,小人終究難掩鼠性,「解藥留下。」

龜奴畏縮縮的身子眼看就要隱沒在門外,一句話,讓他後背一僵,再度轉過身來。

「小人愚昧,不知桑公子所說是何解藥?」他強裝著鎮定,心底早已打翻了撥浪鼓,震懾全場,勾人心魂的迷蠱被這少年一句話便輕易擊破,難道連施在床榻少年身上的情毒都早已看穿?

「南月閣規矩,收錢送歡。只要出得起價格,絕對滿足客人的一切要求。那二十錠黃金,足夠買下你南月閣十名花柳,如今只買你的教,也算高抬了你的身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得寸進尺。」桑弘羊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卻是一盆冰水潑向了龜奴,讓他從頭到腳都被深深的寒意威脅著。

「公子說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感襲上心頭,眼前的人,好像對南月閣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任何的掙扎,都只會是他眼下的小丑行徑。龜奴哆哆嗦嗦的從懷中取出一瓶解藥,一個玲瓏剔透的小玉壺,遞給桑弘羊,「母蟲就在里面。」

「這些伎倆,最好在南月杜絕。精明的主人是不會讓大樹毀在螻蟻手里。」桑弘羊半眯著眼楮,幽幽的說了句。

「是,是。謝公子提點。小人告退。」龜奴急忙抽身退去。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桑家少公子,好深的城府。迷蠱和情毒是兩大苗疆絕技,獨步江湖,當今世上,能識出的人少之又少,精通操縱的更是不足五人。而這個少年,竟然能夠輕易將它們識破!

想到這里,龜奴額頭冒出了一大串冷汗。當初自己流浪江湖,被南月閣收留,做了管事,盡心盡力,一手將南月閣發展到現在的聲望,深得上頭的信任,被傳授了苗疆絕技,作為獎賞。但自己所學也僅是皮毛,技法不到兩成,對付不懂蠱毒的人卻也夠用。然而,這位桑少公子……

龜奴不敢再想下去,高高懸起的心越來越恐慌,加快了腳上的步子,向南月暗堂走去。

桑哥哥真心是個月復黑貨啊~~~~~

親們喜歡嗎?~~~~~~求評論啊~~~~~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長離歌最新章節 | 長離歌全文閱讀 | 長離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