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布王子的自殺,讓這場戰爭剛剛開始,就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北狄人把死去的士兵的尸體放在馬上,如潮水般退去,雁澤湖已經不是他們的了,這支隊伍去哪兒,領兵的頭領,也是一片茫然。
郝連泰喃喃道︰「這就結束了嗎?」。
「是啊,結束了,舅舅,我想,接下來,我就可以帶著秦思涵離開了,我想回京城。」
郝連泰苦笑,「回京城,嬋兒,你覺得可能嗎?皇上雄才大略,我們走一步,他已經布局了十步開外,我們怕是拿下北狄,皇上都不會放你離開。」
雍妍淡淡一笑,「舅舅,我已經拿不出東西教他們了,這次去京城,一是看看哥哥,二是把嫂嫂送到京城,至于以後,我跟皇上談妥條件之後,再行決定。」
郝連泰也只能點頭隨她去。
雍妍忽然扮個鬼臉,「舅舅,我還想給您娶一房妻室,有了舅母,有了弟弟妹妹,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
郝連泰瞪她一眼,還沒開口,雍妍已經跑了。
十天之後,雍妍回到龍泉城,帶著自己的嫂嫂,返回京城。
公主離開自己的夫君之後,才發現,原來對她最重要的是,不是國家,不是哥哥,而是同樣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和相濡以沫的丈夫。
林月英沒有回來,因為小貴子向她保證,雍妍到了京城之後,不會久留,很快就可以回來。
其實,林月英也擔心回家之後,再也不能回來。
京城的大運河,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橋上橋下,人頭攢動。
店鋪的旌旗幌子,在風中搖曳著,似乎是在招呼客人進店一覽,街上,叫賣聲此起彼伏。
公主一路上被燕國的繁華富庶所震驚,可她到了京城,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夫君對故國念念不忘,任何一個人,都會被這繁華世界所迷醉。
雍妍告訴她,這是外城。
在城門口等候他們的陸心江和宮里的太監田強看到二人牽著馬過來,趕緊迎上去。
護送兩人的是龍泉城的士兵,連媽媽並未跟隨回來,不過,秦思涵一路很乖,並未哭鬧,相反,她非常喜歡旅游,總是被外邊的風景所吸引。
陸心江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眼底泛起一層霧,身體顫了一顫,大步上前,在妻子面前停住了腳步,兩人相距只有兩步之遙,公主淚盈于睫,「夫君……」
雍妍一笑,「哥哥,這是在街上,我們先回家再訴衷腸吧。」
陸心江拭去淚水,一手拉著妻子,一手拉著妹妹,哽咽道︰「我們回家。」
雍妍後背上的秦思涵,兀自沉睡著,這是雍妍自己設計的背帶,和前世嬰兒用品店賣的嬰兒背帶,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路上,秦思涵很是開心,時間長了,興奮勁過去了,睡覺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還長,而且,在母親的背上睡覺,一點也不覺得難受。
雍妍解開帶子,公主抱過秦思涵,田強這才上前道︰「陸統領,皇上有旨,宣陸統領在西苑覲見皇上。」
雍妍知道,自己這一路上,都有人報告蹤跡,她已經不在意這些事情,帝王寶座,只有一個,上位之人,定然多疑。
他的哥哥,或許此生都不能離開京城。
田強走後,眾人回到皇上賜予的陸宅,這所大宅,佔地足有十幾畝地,三分之一是房舍,三分之二為亭台軒榭,花園池塘,粉牆,朱門,青瓦,花園中,春蘭秋菊,次第開放,茂林修竹,搖曳生姿,園中還不是傳來鶴鳴之聲,給人以置身仙境之感。
陸心江看到妹妹臉上的表情,不禁苦笑道︰「皇上賜予我們的宅子,與當今幾位公主的規格是一樣的。」
秦思涵已經醒來,水汪汪的大眼楮四處張望著,忽然,一只仙鶴從頭頂飛過,秦思涵大叫,「娘親,要。」
丫鬟帶著秦思涵去看仙鶴,三個人進了後宅。
陸家一雙兒女看到自己的娘親,大哭著撲上來。
公主蹲下,一手摟著一個孩兒,淚雨滂沱,一家人哭得泣不成聲。
良久,雍妍才說道︰「哥哥,進去吧。」
陸心江這才驚覺,一家人都在台階上曬著太陽,不好意思的沖著妹妹笑了笑,眾人進了廳堂,丫鬟端上茶點,公主抱著女兒,一刻也不舍得放手。
陸心江似乎有所忌憚,與公主和妹妹說的都是家中瑣事,雍妍看到幾個丫鬟的步伐,才醒悟到這幾個人的身份。
看來,就是在京城,皇上同樣還是不放心。
陸心江似乎知道妹妹所想,微微頷首,嘴角牽出一個苦笑,他現在的身份太敏感,在這個華麗的籠子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丫鬟領著雍妍去沐浴更衣,一會兒,要去西苑覲見皇上。
這次談判,將決定雍妍今後的去留,現在,雁澤湖已經回到燕國的手里,西北一線的衛所,已經開始駐扎軍隊,全線向前推進。
西苑是皇上盛夏時節避暑之所在,內有十多座離宮,皇上今天是在明德宮召見她。
明德宮三面環水,夏日時節,倍感清涼。
雍妍還在門外,就看到了張氏,嘴角凝出一個冷笑,看來,皇上對張氏真是縱容,難道,今天的籌碼還有張氏嗎?
小太監引領者雍妍進了大殿,雍妍按照規矩行了禮,皇上的目光,便集中在了雍妍身上。
雍妍毫不避諱的看向皇上,兩人的目光,都是同樣的沉靜深邃,曾她曾經面對過行行色色的罪犯,她心思縝密,所以,一旦被她盯上,很難逃月兌。
大殿內的氣氛,似乎凝結住了,雖然夏日高照,可殿內的人,都覺得冷寒無比,這樣直接目視皇上而毫不畏懼的女子,雍妍是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
張氏心情復雜的看著雍妍,這個女子一路到京城,應該很疲累,可她呢,比在長林堡的時候肌膚細膩了,也變白了,她的身上,有一種京中貴婦所不具有的勃勃英氣,堅毅的眼神,就像是藏在匣中的寶劍,隨時都有可能出鞘傷人。
瞬間,張氏心灰意冷,她最後的希望,是在皇上這里,但是,與整個大燕比起來,她的事情,已經微不足道。
大嫂說,皇上現在更希望陸心嬋留在秦家,與秦浩然破鏡重圓,這個女子,用她自身的實力證明了不容人忽視的存在,如果她想繼續留在秦家,只能獲取陸心嬋的同意。
今天之所以出現在明德宮,是皇上答應她,給他最後的機會,張氏心中苦澀,原來,她並不是那麼重要,最起碼,在她認為最寵愛她的親人心里,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
皇上輕咳了一聲,臉上堆起笑容,想緩和一下氣氛,「陸統領,你為我大燕收回雁澤湖,居功至偉,朕決定賞賜于你……」
皇上一揮手,一隊宮女魚貫而入,後面還有兩個小太監,抬了一只大箱子。
雍妍謝過皇上,卻看也不看那些所謂的寶物,凜冽的眼神掃過張氏,淡淡道︰「皇上,您還是有話直說吧。」
皇上回頭看了一眼張氏,長嘆一聲,「陸氏,朕今天見你,還有另一層意思,朕希望你和張氏能做一對好姐妹。」
「皇上,微臣只有一個哥哥,而且,臣已經再三聲明,絕對不會和秦浩然再有任何瓜葛,至于秦浩然自己的決定,我也不會干涉。」
「若是朕下旨,命你們破鏡重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