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站在遠處，看著前面兩位老人步伐蹣跚、老態畢現，卻還是互相照顧、默契十足；看陸嵐菲嬌小瘦弱的個子……
不由暗暗嘆氣心里一陣苦笑︰若是……，若是沒有展令麒這個面冷心熱的好學生，她不會有臉來見這個命運多舛的得意門生
……
一分鐘之後抓雞的四人面面相覷，各自清點戰績。
一向面無表情的展令麒看向身邊聚攏的三人，扯動嘴角，表情要笑不笑很是詭異。他的形貌雖說狼狽，但雙手抓著共六只野雞，成績斐然。
陸家三人就有些引人發笑了，一個個滿身大汗，累得直喘氣，身上沾滿雜草、雞毛、樹葉……；雙手卻是空空如也。
陸爺爺和依娜女乃女乃相視而笑，感喟到︰「人老不中用了」
陸嵐菲丟掉手里一支鮮艷的野雞羽毛，拍拍雙手，理理臉龐上被汗水沾濕的長發，眼底是對展令麒敏捷身手的濃濃佩服，
「有展令麒同學的幫忙，一個頂仨我們就放野雞一條生路吧。」
她說的大實話換來爺爺女乃女乃贊許的笑容，他們很容易滿足的。要是換作以前有這種狀況發生，她們祖孫三人累斷腿也抓不了兩只。
她原本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計劃抓到個兩三只就作罷；不料展令麒動作真快，不過眨眼之間便靠他的敏捷身手捉到了六只，害她只得將手邊數只瑟瑟發抖的野雞驅逐開去。
陸爺爺也不客氣，接過展令麒遞上的野雞放進了竹籠子里，幾人分地方坐下後，李老師這才詳細說起了今天的來意。
S省的省會城市天明市，整個S省最好的高中肯定就是天明一中了。
每一年，一中都會面向整個S省的小學生和初中生招收300名畢業生，其中不包括天明本市的。這300名學生的要求很是苛刻︰第一，學校檔案無不良記錄；第二，連續三年課業平均分數不低于95分；第三，根據教育局聯網發布的每年平均成績為準，分學校大小來確定每個學校的考試生名額。
這些學校選送的人會統一在六月十日、十一日到一中進行最終的考核，擇優錄取前面三百人。
這次石磨中學例外的得了五個考試名額，其中一個便是陸嵐菲。李老師專程送準考證來的。
解釋完一中招生的情況後，李老師清清喉嚨，看向淡然有絲期待的陸嵐菲，微微笑了笑，伸手遞過一張墨跡猶存的硬面白紙，補充道︰
「來，在這上面填好你的資料，明天貼上照片交給我蓋章就行了。你是我見過的學生里最乖巧懂事的一個，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里呢。學習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前幾天，我報上去了班上前三名的名次，現在已經在教育局通過了，過半個月，你就去考考，爭取考出個好成績。哪怕天明一中的要求沒達到，咱們A市一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陸嵐菲壓住心底的雀躍，低頭想了片刻，看向一旁有些迷茫的爺爺女乃女乃，再看一旁樹下若無其事看野雞的展令麒，回道︰
「謝謝李老師，我會考慮的。」
陸爺爺和依娜女乃女乃這才算回神了，陸爺爺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考慮？不用考慮了菲菲必須去考，擔心錢嗎？那六只野雞可要賣千吧塊錢，學費都不是問題了」
陸嵐菲心底苦笑︰千把塊？就A市一中的建校費都要兩千，天明市一中的建校費恐怕沒個一萬也要八千啊只是看爺爺女乃女乃欣喜若狂的樣子，她說不出潑冷水的話來。
依娜女乃女乃早在一旁合什謝謝菩薩了，這時不由分說的推推陸爺爺︰
「快，老頭子，去抓只山雞來殺掉。今天中午咱們做頓好的。李老師和展家孩子就別下山了。」
不等李老師和展令麒答話，依娜女乃女乃便轉身風風火火往家里去了；陸嵐菲眼尖的看見她拉起衣袖抹去眼角的淚痕，終究還是在心底嘆息一聲，吞回了即將出口的拒絕。算了，大不了暑假辛苦點多跑幾座山吧
陸爺爺和依娜女乃女乃離開後，林子里就剩下師生三人了；李老師詢問了一番陸嵐菲的學業後，終究還是清清喉嚨，面上猶豫道︰
「陸嵐菲啊，其實這次……」
她剛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展令麒突然沒禮貌的搶白道︰
「陸嵐菲，趁著野雞鮮活，讓你爺爺載去買了吧」
陸嵐菲雖說奇怪李老師的欲言又止和展令麒的無禮搶白，但是看了眼有些蔫吧的野雞，也只有將疑惑拋到腦後；
「對哦萬一熱死兩只野雞可就掉價錢了。」
展令麒看到她的恍然大悟狀，小聲說了句︰「快去給陸爺爺說聲吧」
待陸嵐菲的背影要離開林子時，他轉頭對李老師道︰「幸好我跟著來了，不然你的實話很傷人還是瞞著她吧。」
李老師︰「哎……」
兩人的聲音很小，還是被听覺敏銳的陸嵐菲捕捉到了。心里滿是疑惑︰究竟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眼下也顧不上多想，三步並作兩步兩步回家說了盡快賣雞的事情。陸爺爺一想也是，騰空了自行車的兩個籮筐，在展令麒的幫忙下匆匆將野雞從林子里提了出來。正往車上裝之際，麻煩來了
「喲……，陸大爺這是咋啦？哪兒來這麼多野雞？」「大喇叭」正和寨里另外一個寨里的潑皮女人「尖嘴雞」從村口回轉，一眼便看見陸爺爺和展令麒手里的幾只野雞，雙眼立刻變得閃閃發光。
陸爺爺一時不查，搭話回道︰「今天不知怎的，林子里面多了幾十只野雞；呵呵，我們運氣好抓到了這幾只；這不，現在拿到上瓦橋山貨市場賣去。」
「您老運氣還真好咧~~」「大喇叭」的眼神在展令麒身上不斷打量，話也說得不陰不陽，「我們怎麼沒看到過野雞會成群出現在林子里呢？」
她把那個「野」字咬得頗重，就連大咧咧的陸爺爺也听出了歧義。
「那是你們沒運氣」陸爺爺不由聲音加重，這個女人拿著低保，每天好吃懶做，只會東家長，西家短的。
「那不是運氣，您老逮著我家放養的野雞了。」「大喇叭」說得理直氣壯，眼見就想伸手奪雞。展令麒眼疾手快的站到了陸爺爺的面前，屋里的依娜女乃女乃，跟在後面回來的李老師和陸嵐菲，全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真是長見識了。
可邊上的「尖嘴雞」這時站到了「大喇叭」身邊，兩人一向交好，必有默契所在︰一樣的貪便宜不要臉
「八姐，你上次不是才說你當家的在林子深處圈養了一群野雞嗎？該不會……」
「啊——」得到了「尖嘴雞」的提醒，「大喇叭」這下子像是找著了理直氣壯的理由了。
「就是，我得看看去，要是我家養的野雞不見了可怎麼辦啊？殺千刀的倒霉鬼喲我說養野雞不要藏著掖著的吧這下子糟糕啦。」
「大喇叭」不過是出去溜達一圈，不到兩分鐘便回轉，拍著大腿，抹著不存在的淚珠子從遠處便尖利的大叫︰
「我的個天啊，這下子當家的回來可咋交代喲陸老頭，你們可是害苦了我……」
說著，她坐到了地上，披頭散發開始哭鬧起來。
李老師和展令麒何時見過這種潑婦鬧街的架勢，都有些錯愕；但也泛起了迷糊︰不是說野雞不能家養嗎？難道真的是這女人養的？
再說陸爺爺，見到「大喇叭」撒潑的樣子，直覺躲到遠遠的。眼前這個女人可是豐功偉績難以言表的啊
記得上次她撒潑是因為虐待老娘被村上的人責問，村上新來的大學生書記不明就里的去拉坐在地上哭鬧不休的她，卻被她自己扯破身上衣物大叫強|奸；嚇得村上一干人只得無奈離開。那叫一個彪悍啊誰敢再去和她較真，她可是敢端著板凳到你家門口罵上三天三夜的髒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