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舒恍恍惚惚的睜開眼,有些不真實的看著坐在她床邊的男人,抬起的頭正要觸模到對方糾結在一起的眉峰時,腦海驀然中傳來一個清晰駭人的畫面。
「寒亦哥哥?」
那個朝她撲來的身影,那個胸口噴著血的身影,那個將她死死抱在胸前,以至于不小心把她撞暈過去的身影……十五年的朝夕相處,即便是蒙著眼,她也不會忘記那個身影是誰,那個氣息是誰。
「嗚嗚嗚……寒亦哥哥……」那驚心動魄的片段完整清晰的播放完,柴舒大腦已是一片驚恐和木然,喃喃的喚著那個護著她倒下去的寒亦的名字,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她掀開被子來不及穿上拖鞋,就要往外奔去。
丁煌爍在她腳剛著地,就一把將她撈在了懷里,磁性的嗓音低沉凝重,「寶貝,不要怕,他沒事。」
「嗚嗚嗚……煌爍……你說寒亦哥哥為什麼要跑過來……我看見他受傷了……嗚嗚嗚……流了好多血……我不要他死……不想他死……他在哪……我要去見他……嗚嗚嗚……」
「別難過,寒亦他會沒事的……」嘆了一口氣,丁煌爍陰鷙的眼里沒有一絲底氣。但依舊牢牢的將情緒激動的人禁錮在臂彎里。
「你騙我!你騙我!我明明看到他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沒事?放開我,我要去見他,他不能夠死,知道不?他怎麼可以為了我而死?」松開拽著他衣服的手,柴舒失心的吼了出來。
「寶貝,你冷靜一點,寒亦他真的沒事……」
「我要見他,他在哪?」
「在……」丁煌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說出寒亦現在所處的地方,深深的黑眸有些躲閃,「你別著急,老公保證寒亦他沒事,他是受了槍傷,現在正在搶救,我們這個時候不能去打擾他,等他好了,老公帶你去看他好不好?」他知道她現在心里痛苦難受極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听過她跟寒亦之間從小長大的一些事,他也知道寒亦是真的把她當妹妹,兩人除了兄妹之情再沒有別它感情,否則寒亦不會斷然的出國留學,不會在美國求學的時候被他看中。
知道了其中的淵源,他心底感激著寒亦當初的決定,讓他在擁有自己愛的人的同時還能擁有那麼聰明能干的下屬以及工作伙伴。
不管寒亦作為她的兄長,還是作為自己的哥們兒,他都不會讓他有事!
董段雲,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嗚嗚嗚……老公,你會不會騙我……寒亦哥哥是不是真的沒事?……」他不能有事,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該怎麼安心的活下去、過下去?她該拿什麼臉面去面對寒家的兩位長輩?
她現在腦子彷徨著、迷茫著、驚恐著,根本就不敢隨便去想象一些不好的結果,她現在只希望丁煌爍不要騙她,他可以瞞她寒亦哥哥的病情,她可以當做寒亦哥哥正在接受治療,可以暫時不要去看他,等他好了,她再去。
只要寒亦哥哥沒事……
「他不會有事的,老公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最快的好起來,我已經讓人將他送往美國了,相信老公,不用多久,就會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寒亦哥哥,乖,不哭了。」松開禁錮她的手臂,丁煌爍耐心的低聲哄著,一遍又一遍的用指月復給她擦去滴落的淚花。
柴舒得到他的肯定答復,繃緊的神經微微放松了一些,腦袋埋在他胸前迷茫著雙眸靜靜的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似乎這樣她惶恐錯亂的心才能安靜下來。
她信他,他說了他不會再騙她的,說了這輩子都不會再騙她的,她信他的話,也信他說的事,更相信寒亦哥哥能健健康康的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將事情前因後果了解清楚後,柴舒在丁煌爍的帶領下,既憤慨又惆悵的來到地下室,他們的腳步聲引起了某個角落里縮卷的人的注意,穿過寂靜而狹長的走廊,柴舒抿著嘴站在某間房外,她伸出手臂將欲進門的丁煌爍擋在了門外,沉重的凝視了片刻之後,遂打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就有一道柔弱的身影撲了上來,挽住她的胳膊使勁的拉扯。
「寒亦在哪?我要見他!他怎麼樣了?我要見他——」
「啪!」
清脆的響聲重重的響起,柴舒也顧不上自己手心是否疼痛,猛然的給了董麗欣一個干脆利落的巴掌,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里早已是霧花閃閃,蓄滿了晶瑩。
「你沒有資格叫她的名字!」握著拳頭,她看著董麗欣那張本來就白皙的臉上瞬間出現的手掌印,沒有同情,只有憤怒的鄙視,「真沒有見過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一方面想要金錢地位,一方面卻又想要愛情完美,你不但沒有因為自己有那種父親而感到恥辱,竟然還助紂為虐的听他擺布,不光害的自己家族事業受損,更讓愛你的人死在你們父女倆的手里,現在好了,你不但什麼都沒得到,反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財兩空了!高興了嗎?」
她真心的看不起這種女人,不光愚昧盲從、沒有半點主見,更打著追求愛情的名義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到頭來,不光害人害己,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
既然她想幫他父親除掉眼中釘肉中刺的自己,那麼她就是想謀害自己的幫凶,也是害死寒亦哥哥的凶手,她不會讓他們父女倆好過!不能殺人,但絕對不會讓他們過的像以前那樣逍遙自在,董段雲到如今還沒找到,這種人,隨時隨地都跟一個炸彈似地,心里也越來越消極和變態,對她現在的生活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丁煌爍已經派人四處打听,也在身邊加強了防備,她相信,不久後,這對可恥的父女倆會站在她面前,讓她給他們父女倆好好的上一堂「人不犯賤」的教育課。
「不,寒亦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以死?他不會死的!你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董麗欣秀氣的臉上紅一塊青一塊,披散的頭發有些凌亂的散落在肩頭,隨著她拽住柴舒拉扯的勁兒而肆意的飄擺著,秀氣逼人的眼里充滿著惶恐不安和不甘,似乎不敢相信愛人已死的消息。
她真的錯了,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听父親的許諾,明知道董氏已經是個空殼子,根本不值得她再去幻想什麼,可她竟然被父親教唆著要向丁家報仇,而報仇的對象是父親一直痛恨的丁煌爍的新婚小妻子——柴舒。
她們之間本來就不熟,更何況那一次在酒吧,她親耳听見柴舒親昵的叫「寒亦哥哥」,這像鐘鼓一樣狠狠敲打在心中的聲音讓她怎麼都無法遺忘,怎麼回憶都覺得那叫「寒亦哥哥」的小女孩是如此的討厭,那親切如棉花的軟綿聲音是如此的刺耳。
于是她同意了父親的計劃,由她約柴舒見面,其實在打電話的時候,她只懷著一半的成功幾率,畢竟她跟柴舒真的不熟,而且她從丁家離開的時候是連招呼都沒打過的,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柴舒會那麼爽快的答應她見面。
父親安排好殺手拿著槍躲在花圃里見機行事,為了怕她半路反悔,破壞了他的大事,竟然讓殺手將她挾持住,說是完成了任務才能放過她。
她親眼看著殺手朝柴舒開了槍,她親眼看著寒亦從另一邊突然意外的跳出來叫了柴舒的名字,然後朝柴舒撲去,用他自己的身體為柴舒擋下那顆該死的子彈。
直到柴舒身後的保鏢將挾持她的殺手一槍解決掉,她才慌亂的跑出來,可是什麼都已經晚了,寒亦已經深受重傷,當時是昏迷不醒,而此刻卻是生死未知……
「寒亦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他說過他會等著我……他會一直等著我……他怎麼可以丟下我去死……他怎麼可以為了你去死……」董麗欣雙手抱著頭,表情痛苦而扭曲,一會兒茫然的看著地面,一會兒又不敢置信的雙目瞪著柴舒,縴長的手指突然朝柴舒的脖子而去,「都是因為你這個女人,因為替你擋子彈,所以他才會沒命的!我要掐死你,會寒亦報仇!我要掐死你!……」
厲聲的嘶吼像是瘋魔一樣,董麗欣猙獰著臉伸長了手臂,眼看著柴舒就要被她快速的掐住脖子,千鈞一發之際,柴舒被身後的一股力道猛然拉開,然後只听「 」的一聲,董麗欣被一腳狠狠的踹向了牆面,頃刻間,殷紅的血水從她嘴角緩緩的流出,滴滴的濺落在地面。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死?……為什麼我要答應他?……為什麼我要听他的話?……」
「老婆,你有沒有怎麼樣?」丁煌爍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地上精神已經開始渙散迷亂的人,將震驚中的柴舒摟在懷里,不放心的檢查起來,看她有沒有被傷到。
「我沒事……」柴舒搖了搖頭,煞白的小臉還沒從剛才的情急之中平靜下來,看著地上卷縮顫抖的女人,她百感交集的撇開了頭,依靠在丁煌爍胸前低低的問道,「你要一直關著她嗎?」
「不會,不過董段雲暫時不知去向,留下她來或許有些用處。」丁煌爍心疼的看著她紅腫的眼瞼,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我們回去吧,別想那麼多,什麼事都交給老公去做,知道不?」
至于董麗欣這個沒有腦子的女人該怎麼處理,他要等寒亦醒來才能做決定。如果寒亦不能熬過這一劫,那麼他不會心慈手軟,他一定會讓這個女人去到寒亦身邊陪著他……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