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趙子衿悲痛的一聲低喊,心里擔憂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呼之欲出。
「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我此生或許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吳悠的面上始終是那樣的平靜,仿若說著的是別人的事情。
可是看在趙子衿的眼里,卻是令他愈發的難受,他的確已經知道,在昨晚送她來的時候,急診手術前,醫生已經將情況跟他講明,由最初一瞬的驚訝,到後來深深的自責和悲傷,這一天一夜,對于他來說仿似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他寧願看到她醒來後打他罵他,或是大哭一場,卻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平靜,這樣的悠悠令他害怕,心慌,甚至是,絕望!
「悠悠,咱先不說這些,養好身子要緊,其余的都不成問題,啊?」強忍著悲傷,趙子衿低聲誘哄著。身子側坐到床邊,將她攬在懷里,在她發間輕吻著。
而吳悠沒有抗拒,卻也沒有依賴,仍舊是那樣的表情和姿態,喃喃說著︰「我曾經流過一次產,子宮受到了創傷,懷孕的機率已經很小。」所以在婚後她才那樣的抗拒要孩子,因為她怕承受不住希望過後的失望,可是,上天,終究是同她開了個很大很大的玩笑。
「悠悠……」趙子衿將她攬的更緊了些,除了這聲呼喊,卻不知該安慰些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媽媽不喜歡我的原因,我們結婚前她應該是有過反對吧,因為當年的那件事情縱然爺爺他們隱瞞的再好,可是你媽還是听聞了些許,派私家偵探去巴黎調查了我。」
听著她的話,趙子衿微怔,想起結婚前母親的強烈反對,卻始終未說出最終的原因,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在意當年悠悠因為一個男孩和家里決裂的事兒,可是在昨晚以後,他已經能想明白些許,可是,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娶了她,便不會在意她過去的種種。
吳悠頓了頓,似乎是終于下定了什麼決心,輕輕的喚了一聲︰「子衿……」名字剛一出口,便被身後攬著自己的人亟亟打斷。
「悠悠,爺爺,爸爸和媽媽他們都在隔壁,我去把他們叫過來好不好?」
一年多的相處,彼此的某些脾性到底是了解幾分的,結婚一年多,她從來都是趙子衿或者趙中校的叫,再不然就是偶爾撒嬌時的一聲老公,卻不曾這樣喚過他的名字,那淺淺道出的兩個字莫名的令他心慌無比。
趙子衿如是說著,已經起身大步邁往門口的方向。
「子衿。」吳悠再度出口,成功喚住要離開的身形,聲音雖然低,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趙子衿背脊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緩緩轉過身子,凝眸望著病床的方向,兩人就那麼對視著。
「子衿,我們,不合適。」吳悠的聲音很低,很緩,帶著滿滿的疲憊和無力。
他們兩個就像兩個永遠都平湊不到一起的圓,不是因為彼此有缺,只是因為彼此,不適合。
她為了讓家人安心,踏入婚姻,而他,或許是為了逃避什麼,又或者是為了緬懷什麼,向她求婚……
他們兩個人都太驕傲,太自以為是,緊緊的守著自己的殼,不讓對方觸踫自己的過去,這樣的兩個人在本就沒什麼感情基礎的婚姻里只會越行越遠。
「你該明白,我們是軍婚吧。」許久的沉默過後,趙子衿低啞的聲音緩緩出口,視線緊緊盯著她,似乎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即使只是徒勞,他了解她的倔強,了解她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回頭的堅持。
吳悠輕輕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們可以先分居,一切再慢慢來吧,爺爺他們總會有辦法的。」軍婚,除非從軍的一方有了過錯,否則終身不得離婚,她知道他馬上要提上校了,這期間不能出任何一點兒的紕漏,所以分居是最好的選擇,待過一段時間,她相信,依吳家和趙家的能耐,離個婚應該還是可以辦到的。
趙子衿看著她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心里那絲突起的難過和悲涼佔據了所有,唇角自嘲的一勾︰「是……因為他麼?」沒有說出話語中的他是誰,兩人卻是彼此都明白。
吳悠微微一怔,旋即明了,只是輕扯了扯唇角,沒有說話。瞧瞧,這,就是他們之間的不合適,這段婚姻里,他們有著太多的不信任和不妥協,還有放不下的過去,所以,再無走下去的可能。
她的沉默被他當做是默認,垂立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許久許久,方才低低的問道︰「這段婚姻令你,很痛苦麼?」痛苦的急于要逃離開去。
吳悠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痛苦,但是很累!」想必,他也是如此吧。她原以為婚姻只是兩個人的事兒,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一切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既然放不下,吳悠,那麼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嫁給我?」這樣的質問在沙啞中多了幾分迫人的犀利。
這才是她熟悉的趙子衿,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趙子衿。
吳悠唇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現在說這個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就如同,她也很想問他為什麼那麼倉促的就求了婚,因為他需要一段婚姻來忘記過去?亦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她長得有幾分相似于某人適合于緬懷?只是無所謂了,事到如今,問了又如何,徒增難看罷了。
「沒有意義?」趙子衿喃喃重復一聲,唇角的笑意愈發冷了幾分,是啊,有什麼意義,這樣的決定,恐怕在那個人剛一回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想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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