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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聞皇上賞了個美人給女婿,楊景基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
作為鐘澄正經的老丈人,有新人來跟女兒爭寵,且身份還不低,考慮到雅兒將來的日子,他胸中充滿了悔意和郁悶。
當初若不阻他辭官離京,讓他早日離了翰林院。等外孫生出來,再用稚子牽制他,或事有可為。等這陣風波過後,運作一下,也許將來還能在地方謀個復出……
未曾想到,聖上恰巧提前歸來,還拐到翰林院,正好踫見留在那里的他。
當初費盡心機,篡改他的祖籍,還不是想收為已用。沒想八、九年過去了,女兒位置尚未坐穩,他還是被皇上拉過去了。一切又回到原點若是楊家倒了,族人會迫他休妻嗎?雅兒有太多把柄握在他手里……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皇上果然還記得他父親當日之恩。若能始終跟他綁在一起,女兒今後的安穩應是有所保證。有他的把柄在手,若不想成世人眼中忘恩負義、見風使舵的小人,就得留她個位置,或許還有相挾的籌碼,賢兒將來……
楊景基沒再多想,匆匆過府來親自勸導女兒。省得她又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今時不同往日。她家中新進的那位,是從宮中出來的,稍有動靜就能讓政敵們知道了。
鐘府已開始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新人。府內到處都是人,踱進華雍堂時,楊閣老見女兒她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沉寂一片。
待見到楊氏萎靡的臉色時,他心下一沉,一股無名怒火升了起來,又不知該朝誰發出來。
「最近他沒常來看望你嗎?」。他目光微凜,沉聲問道。
「跟以往並無不同,不過最近他也是失魂落魄的」
「哦,這又是為何?」楊閣老有些意外,若是想早日擺月兌他們父女,女婿該是欣喜若狂才對。不僅可以討好皇上,若能刺激女兒沖動行事,不正合他意,好就此……
「女兒也不知道,事都是他同僚的妻子在張羅,其它時候,不見他的蹤影。」
「那小東西呢?」
「還不是躲在她院子里養傷,就是想逞能,她也沒個能耐和腿腳……」
他們口中的「小東西」妙如,在浮閑居,正加緊趕她的計劃書。
自從那天接完旨,父親接著跟她倒出了原委。
這世道女子地位低下,一道聖旨就能毀了樁婚姻。
強悍如楊氏者,也不免成為政治搏弈的犧牲品。雖然在別的家族,像父親這種情況,為了繼承香火,早有長輩作主,抬小妾進門了。
但看到楊氏抗爭那麼久,還是抵不過強權的威逼。
若她以後嫁進稍大一點的人家,豈不是也要與人共享丈夫。還是裝出十分樂意,萬般賢惠的樣子。這是時代賦予男人們的特權,男女雙方,從來就不是站在對等地位上的。
這樣的婚姻談何幸福感?談何安全感。還是謀份的事業,今後安身立命有了依托,更才實在
再依賴男人,終究靠不住。老了時再收養個孩子在身邊……
像女子書院,有二伯母在前面撐著。她一閨中女子,雖未出閣,也不算太打眼。若是口碑做起來了,說不定還能吸引,更多同樣對婚姻失望的女子加入。到時,她不是另類,而是先鋒了
若是那樣,或許她可以現在就離家,提早投身到此項事業中去。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是有些舍不得拋下爹爹。畢竟祖母去世後,給她暖意,替她撐起一片天的,是這位父親……如今他過得更艱難了,此時若是離開……
而當事人鐘澄,正在上司莊翰林的家中,喝得有些暈乎乎了。
「其實澄不想這樣,辭呈遞上去快兩個月了。一直被人拖著……說是要等聖上回來定奪,誰曾想到……」
「愚兄听說……」莊翰林臉露遲疑之色,不知該不該刺激他,轉念一想,反正他遲早要知道的,與其在別人那里听說,還不是由他來說,自己也好勸解勸解。
「愚兄听說,賢弟的辭呈是被胡尚書扣下的,以前也有得過類似例子,沒听說要報到聖上那兒……」
「澄知道,是他……那天聖上無意間走進翰林院……陛下說,在江南踫到幾個落第舉子,特意想找舊卷看看,才會……」晃著不太清醒的腦袋,鐘澄繼續咕隆道,「原來十年前,澄就被人盯上了,有人特意改了澄的祖籍……不然,一切都不會發生……母親也不會過早離世……妙兒也不會差點……」
莊翰林有些同情地望著這個同年。當年金榜上,他還排在鐘澄後頭,只是個二甲。正是由于鐘澄報了丁憂,聖上才親點考了庶吉士頭名的自己,破格進入翰林院,頂替了他的位置。後來鐘澄回京後,不久後就听說,娶了楊閣老之女,接著就到小地方為官去了……
當年的事,後來他也听說些,擅自篡改的那個小吏,被程太傅奏報到皇上那兒。天子一怒之下,把那人趕出了翰林院……不過听說如今他在老家也混得不錯……
人的際遇,有時真是……
派人將喝得酩酊大醉的鐘澄送回家。莊翰林踱進書房,展開宣紙,提起筆來……
第二日,莊翰林之妻倪氏,前來跟鐘家主母楊氏,商量迎娶新人的事。後者壓著滿腔的酸意,把崔媽媽派給她,供其差遣。又把女兒的乳母洪媽媽,帶在身邊以供使喚。
午後,妙如派人暗中請來莊家伯母。借口白三娘當過她的師傅,想請她在此事上,順便照顧下白家生意,還暗示不要讓白綺本人知道。
倪氏心領神會,心中暗感嘆︰早就听說這小丫頭聰慧過人,又懂得體貼他人。命怎地就這般苦,攤上個不容人的繼母,福氣終究有限……自己女兒,比她還大上兩月,整日只知耍嬌頑皮……
皇上這聖旨下得蹊蹺,並沒指明新人宋氏,是以何身份嫁進來。只把鐘父嘉獎了一通,借口為忠臣留嗣,賜給鐘澄的。
等楊氏回過味來,心中暗叫不好。
若以後宋氏生得子嗣,封誥命都是可能的。畢竟她是皇上親自指派,為忠臣留後有功……若是一招不慎,被鐘家出了妻,那她堂而皇之,可能代替自己……
楊氏這才緊張起來,忙叫來崔媽媽。讓她跟著倪氏時,好好服從安排,不可暗中使絆,惹出事端……
這邊她是顧及到了,她女兒妤兒那邊卻出事了。
妤如沖進浮閑居,一把姐姐從輪椅上推了下來。指著她叫道︰「都怪你,若不是老跟娘親過不去,父親又怎會再進新人?這下你高興了吧?」
妙如的怒火也蹭蹭起來了。
讓織雲把她扶到床上,理了理情緒,對妹妹反問道︰「怪我?咱們至今無兄弟,此事怪誰?三妹的姨娘那時都快生了,失去親娘和弟弟,她又該怪誰去?聖上下旨,誰能阻止得了?不要總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到底是不給誰留活路?我這腿……」
妙如欲言又止,在妹妹面前揭發楊氏,似乎有些殘忍……
「你有功夫為難姐姐,還不如去陪著母親,開導開導她,讓弟弟順利生下來……」妙如實在不知拿什麼話跟她解釋︰她們父親卷進了政治斗爭了,在他成為楊家女婿時,就已命中注定……遲早要發作。本來是可以及時抽身的……
這日子過得太郁悶了,妙如覺得自己快炸開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遁入空門,一了白了。
這念頭剛起,靈慈寺的慧明大師,她師叔就找上門來了。
終于等來一絲陽光
妙如讓人把她推到前院,要親自接待這位待人厚寬,扶危濟困的長輩。
「師佷,這是怎麼了?短短一年不見,怎的腿也摔斷了?」見她坐在輪椅上,慧明大叔憐惜望向她,問道。
他滿臉風塵,一身僧袍已經破舊不甚,胡子已有幾根染白,精神狀態卻還是不錯。
吱吱唔唔亂說了一氣,妙如把真相遮掩過去。接著就讓秦媽媽為他在外院找間廂房,安排他清洗歇息,回頭又派人去請示母親。
日落時分,從翰林院回到家中,鐘澄听聞女兒的師叔來京的事。特意前去看望他,妙如也尾隨而去。
賓主一番問候,妙如這才得知,她的信師叔根本就沒收到。此次進京,師叔是要前往長白山,路過京城順道來看望她的。
「師叔可听聞過雲貴之地,某些部族的巫蠱之法?」妙如有些擔憂地問起此事。
「听過,還解過此次入彝寨,師叔就在無意間中過蠱。後來還得慧通師兄出面,請來彝族中的大巫師,才解得蠱毒,撿回條性命」慧明大師一臉余悸和後怕。
听到他不僅親眼見了,自己還中過,最後還治好了。妙如心中大喜,忙把汪峭旭父親的癥狀和當年的一些往事,挑挑揀揀地說與了他听。
「此種蠱毒,正是貧僧遭遇到的,采藥時無意中闖進一座古墓……」接著,就把當時他中蠱的經歷,原原本本講述給鐘家父女听。
「此蠱毒,是他們族中不傳之密,只有頭人貴族才能接觸到。若不是無意間闖進某首領的墓穴中,也中不了……」
講的人說得跌宕起伏、驚險萬分,听的人目瞪口呆,連叫刺激。
妙如暗中感嘆,這跟前世听的《鬼吹燈》《盜墓筆記》等探險小說一樣精彩。這還是真人版雖說那些盜墓小說,有不實的地方,師叔所講,還是證實了些東西。出家人不打誑語,真讓她窺見神秘古墓的一角了。
她隨即又想,旭表哥他爹真是幸運,若非師叔這段奇遇,估計他此生都醒不來了。
當即,妙如就遣人給汪峭旭送了信。
次日,剛吃完朝食,就听見秦媽媽告訴她,長公主親自到鐘府,來請慧明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