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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楊老夫人娘家的兄弟崔璋,也就是楊氏的二舅,那夜在學士府的喜宴上,被人灌多了。歸家途中,從坐騎上摔了下來。
本來也沒什麼的,可他倒地的位置不好。不知何故,地面上有幾根散落的木棍,他跌倒時腳下一滑,身子朝前飛去。重重撞向街邊商鋪的柱子上,還沒來得及爬起身,就被隨之而來的棚頂砸壓了下來……
他在軍中多年,小傷小痛原是沒那麼嚴重的,誰知卻被另一根粗壯的柱子砸到脊背。
跟在身後的隨從,把他從廢墟堆里挖出來時,崔璋已直不起身來。
事後,請來宮中的太醫診治,說他後半生,可能要躺在床上度過了。
崔家和楊家的人如喪考妣,同去赴宴的其他賓客,听聞後皆唏噓不已。
樂極生悲當如是
經上次兵部頒行的改革,同胞兄弟只能一人能呆在軍中高層位置上。崔璋是他家唯一手握實權的人物。此次站不起來,上面理所當然地,收回他手中的兵權,委派另一位將軍,接手他的位置。
連番的動作下來,讓楊老狐狸聞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他派出人手,查到當晚幫小舅子扶馬的小廝,有些不對勁。待派人去尋他時,那人已服毒自盡……
楊景基頓時感覺到如墮冰窟
這到底是誰干的?是陛下,還是姓程的那老東西?或是大皇子?
在他剛找到一個同盟,轉眼間又失去了左膀右臂。而且還是支持他,在內閣站穩腳跟,最重要的軍中力量。
讓這位經歷兩朝風雨的老臣,預感到經營多年的大廈將傾……
而就在此時,在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樓——天香閣的頂層,一群人正在慶祝。
「刖公子,祝賀你家血仇得報,余下來只等那姓楊的老匹夫倒台了……」旁邊的彪形大漢向一位臉上布滿蛛網狀疤痕的年輕公子恭賀道。
「這個懲罰太輕了,讓燕四安排那幾個苦主,挨個到順天府衙門去上告他家。隔上幾日就去一次,尤其是人命案的。」毀顏公子喃喃自語,「夠他們幾個在牢里,過下半輩子了。」
「那小廝的親人都轉移了吧?安頓好他們後,通知孟剛繼續留在崔府當內應,先不要曝露身份了。」他接著布置道。
「這事要不要告之翌公子?」旁邊的屬下,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告訴他結果就成了……還有,派到鐘府的人可以撤回來了。量那女人也翻不出新的花樣來了,楊老匹夫現在是只拔牙的老虎……」
此次崔家的事,傳到鐘澄耳中,他心中不禁冷笑。
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上回找人給馬下藥,讓他女兒險些命喪崖底。兩年都不到,報應就來了。
不過,鐘澄也沒顯露在臉上,在家中繼續養著病,不理外面的紛紛擾擾。
楊氏就不同了。她剛松口氣,憧憬著娘家恢復昔日勢力後,如何在府內打壓宋氏。這下子願望恐怕要落空了。
盡管府中一切都還在她掌握之中,一想到若是娘家出了什麼事,正室之位將岌岌可危,她就心神不寧……
接下來的日子里,順天府衙門口,連著接到好幾宗狀告崔家欺男霸女,害人性命的狀子。
京城百姓們,像都知道崔家要失勢了,私下興奮地傳播著那些案件的進展,上堂時還有不少好事者特意跑去觀看。
妙如掉落山崖的事,又被眾人拿出來嚼過一遍……
反正都是老生常談,鐘府的人已經淡定了,沒人將此事拿出來說道。因跟楊崔兩家關系復雜,他們家姑娘這苦主,也沒打算去湊那個熱鬧。
可听到某小將的耳里,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他是今年年初才從邊關回來。去年九月,京中盛傳楊氏謀害繼女,鐘家小姑娘被人設計掉落山崖的事,沒來及得趕上听到傳聞……羅府中也有位繼母,更沒人觸曹氏的霉頭,在他面前聊起。
因涉及到卸任的崔璋將軍,這次軍營中,才有人又談起此事。還有人提及,幸虧當時薛校尉早起狩獵,眼楮好使,才撿回她一條小命……
原來她遭過那些罪,難怪送畫給子華,想來是答謝他的活命之恩吧
不過,那位手中怎麼也有呢,還有一大摞……
此時,在神威將軍府西側的某個院子里。薛斌跟那位和他搶畫的某公子,正聊著與之有關的一些事。
「對了,上次你介紹的那什麼的,蠻不錯,今兒個咱們再吃著試試……」
「想不到她也是個俗人,賣畫的銀子,收得那般干脆利落,對吃食也有一番研究。竟想出這般新奇的吃法,沒一般閨閣女子的扭扭捏捏,倒是爽快得很……」
「那小丫頭如今怎樣了?上回被凌霄鬧了一場,沒刺激到她吧?別封筆不畫了」他唇邊溢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才不會跟那暴炭頭一般見識。上回只問了聲,是不是把畫流傳出去了,就再沒吱聲了。」薛斌答道,神情頗不以為然。
「哦,還有這等風度?」他不禁嘖嘖稱奇。
「本來就是如此,連她繼母那般陷害、折辱都忍得下來,那小子一陣抽風,還不得像看猴戲一樣……」薛公子忍著笑,「不過話又說回來,難怪他氣成那樣。十分推崇的作品,竟是個小丫頭片子畫的。讓他情何以堪?還為此跟我打賭輸掉了。花了重金求得的那幅畫,最後發現,咱們這兒留有一大疊……」
「那也不至于跑去羞辱人家一小姑娘」有人替妙如打抱不平。
「估計在家又受了他繼母和表妹的氣了……」薛斌接口道,「是了之前他倆見過,看他被表妹逼得抱頭鼠竄,妙如那丫頭還嘲笑過他來著,是離京前的事了……」
「難怪那幅畫,真被他當場撕了?怎麼舍得的?」那青年有些幸災樂禍。
「是舍不得呀這不,又拐彎抹角找人來我這兒,想再求回一幅。子華沒睬他……不過,按您的吩咐,答應他,若在武較、列陣比試中,能取得中軍都督府游擊一職,就送一幅給他。」薛斌正色答道。
「估計他也沒好意思,找那小丫頭,再要上一幅」貴公子心情十分愉悅,打趣起他們所談之人。
……
此時他們談及的對象——羅擎雲,正從神策衛換防回府。
鎮國公府,位于城西北隅。當年為賞賜跟他打天下的那幫功臣,太祖皇帝賜下府邸,多數在什剎海周圍。
那里四周種滿了高大的柳樹、槐樹、楊樹,風景極好。尤其是到了夏日,碧波蕩漾,垂柳依依,芙蕖盛開,最是個避暑納涼的好去處。
三路八進的老宅子里頭,住著的鎮國公府尚未分家的三房兄弟,各房的妻妾、子女、僕從滿滿當當填滿了偌大的宅院。
從中路甬道一路進去,盡顯簪纓世家的豪奢貴氣,影壁、正堂和宗祠這些門面上的雕飾,更有股聖眷正隆的張揚和顯赫之勢。
十幾年前,現任鎮國公將自己的嫡長女羅逸茗,送進太子府為良娣。把當時的主母謝氏氣得一病不起。拖了不過五六年,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年紀尚幼的兒子羅擎雲。
如今雖然中宮位虛,宸妃羅氏的份位,一直在四妃之上。卻因她無所出,風頭一直被有生有三皇子的淑妃壓過一頭。不過,聖上為太子時,元妃俞氏背罪自縊身亡後,她遺下的嫡長子,一直養在宸妃身邊。對如今這位大皇子,羅氏一直是亦母亦姊地照顧著他。
鎮國公羅燧已前往西北鎮守,府中僅剩下他的一兄一弟。庶兄羅炳已過知天命之年,在府中含飴弄孫。親弟羅炯年屆不惑,本來恩蔭了都督僉事一職。後因皇上準了兵部的奏請,頒布下新規定,兄弟不能同為三品以上武職。羅炯只得留守千戶一職,退居家中,幫著胞兄,打理府中庶務。
回到家中,前往永熙堂點了個卯,向母親曹氏請完安。羅擎雲就跑到三房的院里,找到與自己一向談得來的堂妹逸萱。想打听一些,他不在家中這一年多,京中所發生的事情。
「今兒個,四哥在軍中听到一則秩聞,咱們中軍都督府的前右都督崔將軍,去年還有過一段關于他和楊家的傳聞,听說滿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三妹可曾知曉?」
「四哥打听這個干嘛?」停下手中正打著的絡子,羅逸萱神情古怪地望著他。
「崔都督不是卸任了嗎?下月軍中要開展選拔,你四哥想了解一些他家中的事情。你也知道,崔家在五城都督府軍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哥哥想做到心中有數,免得到時馬失前蹄……」
「那應該上你以前呆的驍騎營中去打听,妹妹只知道一些後院女人的八卦。」
「他們那里,都打听過了,就是要听後院的一些事情,兩廂結合起來才管用。」
羅逸萱遂把去年九月,關于鐘楊崔三家的傳聞,一咕嚕全倒了出來。
「事後我還見過那小姑娘,挺堅強的。你那好表妹還刺了人家兩句,她小小年紀,不卑不亢地反擊了回去……」
「哦,妹妹還認識她?」
「算不得認識,第一次見面,為她幫腔了兩句。」
「哦,值得三妹見義勇為的,想來是不錯……」
「什麼啊,就是看不上你那表妹欺負人家小姑娘。」
「四哥求你件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