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2點)
和羅逸萱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兩人聊起了江南的風物。
「逸萱也曾去過揚州,咱們家的祖籍在那里。四哥每年都要回江南,去掃墓祭拜他娘。若你這畫法早出現十多年就好了,說不定可以替前頭的二伯母留幅畫像下來。省得四哥每次惦念他娘親就回次南方……」她的聲音憂郁而感傷,在車廂里回蕩。
「你說的二伯母,是指羅世子的生母嗎?」。妙如不解地問道。
「是啊逸萱小時候還被她抱過,是位特別和藹可親的長輩。皇後娘娘只有三、四分像她。不過,四哥的表妹謝家玉琪妹妹,倒是有五六分相像。那時跟在堂姐身後……」提起這位夫人,羅逸萱講起童年的趣事。
窗簾的掛穗隨著馬車的顛簸,在車廂內一搖一擺。
感受到對方語氣中傷感情緒,妙如嘆道︰「都不容易,妙兒出生後都沒見過親娘。能萌發作畫的念頭,當初就是想乘著還有記憶,把祖母樣子趕緊畫下來。」
羅逸萱眼前一亮,問道︰「那妹妹最後把鐘老夫人的像,到底畫出來沒有?」
妙如抿嘴一笑,里面含著些許苦澀︰「畫是畫了,還是總覺得有哪里不像。卻怎麼也找不出來。畢竟‘默畫’,不是我現在這點功力能辦到的」
「默畫?何為默畫?」她好奇地問道。
「你看啊,邊看原文邊謄寫,叫‘抄寫’,默記在心里,再寫出來叫‘默寫’。若是把圖像記在心里,憑印象畫出來,就叫‘默畫’了。尤其這種寫實的風格,想憑記憶畫出來,更不容易。要算比例,描結構……」妙如用手比著自己的臉部,示範解釋給她听。
「你說的這樣,听起來挺有道理的。鐘大人對你祖母印象更為深刻,讓他指出哪兒畫得不對,不就得了?」羅逸萱提議道。
「所以,妙兒隔三差五就要讓爹爹再看看,重新改一遍。這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她的情緒低落下來。
「是啊此次能請來妹妹幫外祖母畫像,舅舅和姨母們也都高興壞了。說這是送給外婆最好的禮物。」羅逸萱唇角揚起明媚的笑意,真誠地感謝道,「逸萱心里十分感激你說真的,你知道,為何這種畫法受歡迎嗎?就是大家都有此等想法。不光是年紀大的,年輕貌美的,也希望把留住自己最光彩照人的樣子。」
妙如不禁啞然失笑。
敢情,這是把她當人肉相機了?
她突然有個念頭,或許有一天,她真的可以開館授徒。既然需求有那麼多,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妹妹,妹妹,鐘妹妹」羅逸萱在一旁搖醒她。
「啊?你剛才說什麼?」妙如回過神來,朝對方抱歉地一笑。
「我是說,以後回到京里,你可要幫逸萱其他幾位家人都畫上哦這可是你親口答應過的……」望著她的眼楮,羅逸萱嚴肅地要求道。
「當然可以……不過要等上兩三年了」妙如回眸一笑,「這也有個好處說不定到那時,我的水平見長了,畫出的東西更逼真了呢?」
正聊著,突然兩人控制不住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前面撲了過去。一直在行駛中的馬車,嘎然而止——停了
「怎麼回事?怎麼停了?也不提醒一聲?」朝駕座的方向,羅逸萱高聲質問道。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貼身丫鬟走過來稟告︰「三小姐,曹家的表小姐在前邊。想邀請您過去說說話。」
羅逸萱听聞此言,氣不打一處來︰「她當自己是誰啊?要說話不會下車自己過來?」
旋即她意識身旁還有別人,住了口,側過臉來,對妙如解釋道︰「哪有大家閨秀,站在路邊跟人說話的……鐘妹妹,你說說這人講不講道理?還沒過門呢就擺起世子夫人的架子了」
別人的家事,妙如自是不好評論,立在那里沒有吱聲。
羅逸萱朝她的丫鬟蔓蘿吩咐道︰「去跟她說,有什麼話,回到鎮國公府,讓她找本小姐說去,路邊恕不接待」
沒過一會兒,蔓蘿又小跑著過來了︰「表小姐說,她車上有客人,實在不方便下車。有重要的事跟小姐您說……」
「你再去告訴她,我這兒也有重要客人,什麼事回府里說去她不是打小就把羅府當自個家嗎?」。羅逸萱寸步不讓,要丫鬟帶話回敬對方。
「若真有重要事情,你就去吧其實我在這兒不打緊的。」生怕因她的緣故,惹得兩人吵起來,在路邊僵持下去,妙如在旁好言勸道。
「不要理她,她就是那樣曹家人不要顏面,逸萱還要名聲,皇後娘娘還要面子呢」羅逸萱轉過臉去,吩咐外頭的車夫,「繼續趕路,不必理會她們……」
外頭的車夫得令,重起揚起了鞭子。
最後,羅家的馬車把妙如,安全地送回了柳明胡同的鐘府門口。雙方互道珍重後,羅逸萱就坐車離開了。
回到家中,妙如感到渾身快虛月兌了一般,泡了個熱水澡,早早地上床睡了。
誰知第二日起床,剛梳洗停當,汪夫人帶著巒映來了,說是要帶著她去赴宴。
妙如心中哀嚎一聲,想拒絕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想了半天,才半遮半掩地暗示道︰「可是姨母,如今妙兒已經……不太適合在外頭,多走動吧再說,長公主女乃女乃那邊會不會……別人恐怕會說閑話吧?」
汪夫人並不以為意,淡淡地說道︰「其實,就是婆母叫大姨來的,說你們全家馬上就要離京回鄉了,兩三年見不著妙兒了。想在臨行前多看看你,公主殿下先到那邊去了,特意囑咐我們來接你的……」
想起上次她要上堂作證,汪家父子不欲她去的晦澀態度,妙如心里好生納悶。
他們家里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怎麼都不相同的?
她以為,汪夫人和長公主都不會太喜歡自己再去拋頭露面的。尤其是如今兩家已然訂了親。
汪巒映轉到案桌前,指著上面放置的畫具箱,提議道︰「表妹,你把這個也帶上車吧?到時若是姐妹們,要你當眾表演畫技,省得又要派人回來拿……」
妙如沒有再推辭,依言吩咐煙羅把箱子拎上,跟著她們一道出了門。
晚上被送回來的時候,她感覺比參加一場八百米長跑還累。
各種畫面的片斷,不停在她腦海中來回閃現。
被姐妹們簇擁著表演完現場作畫後,妙如又被長公主召回身邊。
「妙兒,來,跟我去見見太妃。」長公主滿臉慈愛地拉著她,去了寧王府的後院,見到了老太妃。
按照規矩行了禮,妙如就退了一旁。堂上坐著的那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伸手招她過去,笑道︰「來,來,坐到我身邊來……這就是鐘家那位孝女?這小模樣真可人疼。」
隨後,轉過頭去,對長公主贊道,「榮福,你的眼光真不錯……」
後者替兩人謙虛了幾句。旁邊一位滿身珠翠的中年婦人,到老太妃跟前湊趣道︰「可不是,這丫頭跟五姑家的旭哥兒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對璧人。剛才在前頭,妙兒姑娘還露了手丹青。」
「如今京城中不少繡戶侯門,都有她的畫作呢」中年貴婦旁邊一位年紀稍輕的媳婦補充道。
「哦?還是位小才女,畫在哪里,我來瞧瞧……」老太妃興致挺好,作勢就向她的孫媳要畫。
小輩媳婦們自然是遞上先前那幅風景畫。老人家也沒見這種風格,又是贊揚一番。
「要不,讓鐘家姑娘幫著老祖宗也畫上一幅吧?」原先那位中年貴婦提議道。
最後,妙如又為寧王府的老太妃作了一幅。
長公主這才放她離開,打發她自己尋姐妹們玩去。
「鐘妹妹,那邊好似有人在彈琴,咱們過去看看。」邱馨悅拉著她,要到那邊桃林里去瞧瞧。
此時,妙如累得已是筋疲力盡,哪還有心思听人彈琴。在林子邊找了塊石凳,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沒過一會兒,從林子里邊傳來隱隱的琴聲,好像在哪里听過一般。
妙如慢慢睜開眼楮,扶著丫鬟煙羅,循聲尋去。
見她來了,邱馨悅用食指放在唇上,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她莫要作聲。
一曲彈畢,旁邊的幾位閨秀,圍了上去贊起了那位表演者。
「這位姑娘好似沒見過,她是……」妙如疑惑地望向身旁的邱馨悅。
「真完美人長得漂亮,琴藝又好,家世顯赫,還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她目光迷離,像和尚入定了般。
「回魂了人家都走了……」妙如搖醒她,繼續追問道,「她是什麼來歷?」
邱馨悅這才回過神,答道︰「她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一直生活在南疆。才到京城里的。前幾年南安王一戰殉國,由她哥哥襲了王爵,繼續鎮守西南門戶的。去年小郡主才奉旨進京的。」
「她彈的曲子……」妙如微蹙眉頭,覺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