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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眸光一暗,抿著嘴唇,暗自咬緊了後槽牙。
那一戰她敗得實在有些不值,明明跟謝家親事快成了。卻沒曾料想到汪家會再次上門提親,被鐘謝氏那般一摻和,竟然真跟她外甥成了。導致最終功敗垂成,讓自己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以後再想借大小姐的事,讓相公休妻,怕是不可能了。想起這些她就一臉郁卒。
宋氏也沒從楊氏那邊的關系來介紹,而是簡單地說了說,對方是去年順天府的解元,榮福長公主的嫡親孫子。
京中的高門貴戶之間的關系,彭方氏自是不知,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了。
宋氏暗中輸了一口氣,跟彭方氏又聊了幾句,隨後就告辭回船艙了。
妙如自是不知姨娘心中所想,此時她正對著,爹爹送還回來的宮燈發呆。
那是一盞聯三聚五芙蓉形的彩穗燈,上面寫的是當年的那個謎語,天長日久,上面的字跡和仕女圖早已不復清晰。糊燈的絹紗,有些色澤灰暗發黃。
不過還是隱約能看出,那畫作者的功力不凡,風格好似還有幾分眼熟。
妙如不知爹爹把燈還給她,到底是何意?收到後,只把它掛在床頭當夜燈用。
一個多月後,船過了山東臨清,天氣開始熱了起來。
船停到碼頭補充給養時,妙如囑咐蓮生兄妹倆。買一些艾枝、菖蒲,雄黃回來,還要準備蒼術、白芷。今年的端午,要在船上過了。
在水上呆了多日,莫說天熱人乏。就是暈船不適的感覺,也讓大人小孩都不太好受。
蓮蕊見她在船上悶得發慌,建議道︰「姑娘,反正這船要在這里過夜的,明日早晨才會起錨。不如,奴婢陪姑娘到岸上走走吧?」
妙如卻不贊同,搖了搖頭︰「咱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出了什麼意外,豈不給自家增添麻煩?」
「沒事的啦讓庚叔跟著唄听哥哥講,他年經的時候走南闖北的。什麼風浪沒見過?」蓮蕊繼續慫恿。
「那待我跟爹爹請示一聲去」妙如轉身就去找父親。
鐘澄見女兒在船上,足不出艙,在水上憋足了一個多月,也擔心她身體虛弱,吃不消。想著讓她出去透透氣也好
就讓身邊的長隨星魁,和長庚一起跟在她後面負責保護。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登岸上街去了。
很快,妙如就找到了當地比較大的藥鋪,采購了些中藥材。又進當地的書局淘了幾本雜書,打算留在船上解悶的。
雖然妙如戴著幃帽,外面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蓮蕊能感覺得出,她的腳步有些沉滯。
她忙體貼地勸道︰「姑娘,累了吧?那里有個茶館,咱們到里面歇歇腳,您看行嗎?」。
妙如輕輕「嗯」了一聲,理了理身上的裙擺,帶著眾人就進了茶館。
在堂里的角落剛坐下來,就听得旁邊一桌,兩位身裝體面的文士在聊閑話。
「听說了嗎?韃靼的首領糾集了十五萬人馬,還有瓦剌的一部分兵將,卷土重來了,說是要報三年前大同關之仇。」
「上次薛將軍帶著羅家小將,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敗軍之將何以言勇,那幫胡人也太囂張了」
「兄台你不懂,听說上月問斬的符將軍,有個佷子叛國通敵了。帶著邊關的布防圖去找到了韃靼首領……」
「啊?有這事?大同那邊豈不是危若累卵?」
「難講,听說此次太子殿下,推舉忠義伯出征,羅家小將軍為副將。應該能扛上一陣子吧還听說,宮里連選秀都停下來了。太子殿下整日整夜調兵遣將,籌備軍需糧草。你看,這運河碼頭幾夜都沒歇息了,通宵達旦地在運糧草。」
「幸虧之前肅清了楊黨,不然朝堂上再一亂起來,肯定擋不住韃靼的鐵蹄。」
「也不盡然若是楊家沒倒,威德將軍府也不會滿門抄斬,符家那個子弟也不會叛逃。韃靼那些賊子們豈敢輕舉妄動?」
「要通敵的,終究會通敵的。他們欺君罔上,沒滅九族,算是陛下仁慈,網開一面了……」
「咱們老百姓的日子,又要開始不好過了,沒半年,肯定會重新征糧征兵的……」
听到這里,妙如暗地里吃了一驚。
若是這消息是真的。那朝中剛穩下來的局勢,又要起變化了。不過,那幫參選的閨秀們,會不會因此而逃過一劫,自行婚配呢?
還有羅擎雲,對于他來說,這次是劫難還是機遇?
作為朋友,妙如心里不禁為他捏把冷汗。
真懷疑,韃靼那邊,是不是在大楚的朝堂中,埋有內線?
楊家一倒台,朝堂還沒緩過勁來,他們就兵臨城下了。
要知道,發動一場戰爭,準備前奏肯定不是一兩天就可完成的。楊景基去年十月初被下了獄,到如今已有半年光景。
看著大家歇息夠了,妙如叫上隨行的幾個,打算趕緊回到船上去。得把今日听到的情況,早點告訴爹爹。
剛出茶館,迎面就飛過來一個人影。星魁的反應甚是機敏,馬上擋在了妙如前面,推開了那個人影。
這個變故,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跟著又是一頓咆哮傳來。
「昨**爹爹下葬時,已經簽了賣身契,今天怎麼能不認賬了?」那粗壯的男子怒吼道。
「小女子當時賣給了陸家,答應三少爺到府里為奴為婢,不是賣到倚紅樓的……」一個柔弱女子的哭泣聲。
「昨天晚上,陸家三少爺在賭場里,已經把你的賣身契,輸給本大爺了。倚紅樓怎麼了?混成頭牌,還能吃香的喝辣的。比當丫鬟強多了……你以後還會感激本大爺的……」
妙如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看到那男人越說越不像話,圍觀的人群有人帶頭起哄了。
突然,跟在鐘澄身邊的琴韻趕了過來︰「姑娘,老爺讓奴婢過來尋您,說是找您有急事。」
旁邊的長庚,早想勸著大小姐,離開這等是非之地了。給跟在她身後的蓮蕊,使了個眼色。隨後,幾人把妙如簇擁著,離開那里。
回到船上,妙如見到了焦急等待的父親。
「船家告知,咱們乘的這艘船,今晚不能在這里過夜了,要連夜離開。說是漕運衙門里的差役,在碼頭都貼了告示。這里要用作緊急運送糧草的中轉。其他船只,一律僅準停留兩個時辰。」
見到她安全回來了,鐘澄對女兒解釋道。
原來真是這樣。
妙如隨即就把茶館里听到的最新消息,全都告訴了爹爹。
鐘家的人都回船後,船家就吩咐起航了,連夜一路向南駛去。
半夜,妙如睡得半夢半醒間,听到隔壁的船艙里有人在說話。好像是秦媽**聲音,在跟人爭執著什麼。
不一會兒,又听到有什麼東西,磕在船板上的聲音。間或還听到有女子的哭泣聲。
妙如警覺起來,叫醒旁邊守夜的丫鬟︰「蓮蕊,到隔壁去看看,什麼人在那里,吵得讓人睡不著?」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隔壁的哭聲似乎停止了。
妙如等得快重新睡著時,蓮蕊終于躡手躡腳地回來了。見她猛地睜開眼楮,一副等著她回話的樣子。
蓮蕊上前施了一禮,對她輕聲稟道︰「姑娘,問清楚了。是隔壁的船工,救起了一個落水姑娘。」
妙如皺著眉頭,有些遲疑,不解問道︰「被救起來了,為何還要哭泣?」
蓮蕊有些為難,扭捏了半天,才老實地答道︰「……是……秦媽媽叫奴婢這樣說的。怕姑娘您多管閑事……那女子,就是咱們白天在街上,被惡霸逼迫的那位……」
「哦?她怎麼趕上來的?咱們不是轉身就上船了嗎?她是怎麼混上來的?」
「不是的」蓮蕊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
「說吧你家姑娘怎麼事情沒見過?」
「那殷姑娘,在咱們走後,一把抓過賣身契,就往大街小巷亂鑽亂竄起來。最後被逼得無路可逃,縱身跳進了河中。誰知那丫頭從小會水。巴在咱們這艘船的尾部,爬了上來。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到咱們船艙的廚房里偷吃東西。被秦媽媽發現了。」
「原來是這樣。那她哭什麼?」
「懇求咱們收留下她,她願意為奴為婢……」
「唉也是個可憐人。不過,咱們家里比不得以前了。在離京時,把沉香、青黛都打發走了。還沒到家鄉,豈能又買下丫鬟?如今家里也擺不起這樣的排場了。再說她是逃奴,若是原主找上門來,咱們是要背責任的。」
「姑娘,她手里拿著那張契書,不算逃奴了。」蓮蕊提醒道。
「若是找人過戶了,有契書也沒用啊她還是在官衙登記在冊的。」
「沒有,奴婢看了那張契書,是昨日剛簽下的。昨晚就被那家少爺輸給那個什麼樓了。應該還沒過戶吧?」
「行了,你去跟她說,到淮安之前,咱們幫著她掩護身份。下船後她再自己想想辦法。咱們家里是不缺奴婢的,她有腳有手,還怕找不到事做,來養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