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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妙如乘船進京的同時,淮安的疫情慢慢穩定下來。
跟著鐘明信衣錦還鄉的隊伍,楊氏回到家時,妤如早已被送還府中。
對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楊氏仿若做了場惡夢。
此次進京,她好像又給長公主府的姐姐闖禍了。
那日外甥大婚,宴席上來了不少達官貴人。
同桌有位莊太太,她以前是認識的,是相公在翰林院上司的妻子。如今已貴為四皇子的岳母了。莊家那丫頭飛上枝頭,當了王妃。成婚一年,就給天家誕下了皇長孫。
想起以前,對方伙同謝家,借提親一事暗中逼迫相公休妻的事,楊氏心里像堵了塊什麼似的。酒水一喝上頭,楊氏就開始神智不清,胡說八道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病……我家妤兒,憑她的姿色,沒準能踫上個識貨的。也能……呃……不成,識貨的也不成……妤兒,是娘親誤了你……進什麼宮,選什麼秀……快跟娘親回去……」還沒說完,楊氏捂著嘴沖出了廳門,在屋後一棵柳樹旁邊,大吐特吐起來。
旁邊一婦人見狀,也跟了出去,幫著她捶背撫胸。還好奇地問道︰「你女兒也參加選秀了?」
眯著眼,楊氏也沒瞧楚對方的長相,含糊其詞答道︰「……沒有,沒參選。我是來參加外甥喜宴的,不是來找韓國公要回女兒的……」
「哦?若是你女兒真跟著選秀的公公進京了?姐姐倒是能幫上一二,我娘家嫂嫂的兄弟在內務府當差,說不定能分個好去處……」
雖然神識迷糊,楊氏總算還能識個好歹,一把捉住對方的手,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姐姐騙你作甚?你女兒今後若是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引路人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本來已有七分醉意,人家一哄她馬上就上套了,把妤如進京的事,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楊氏是何許人?京城貴婦圈,誰不認識她?听說她女兒都能被選中,讓那位夫人著實吃了一驚。這才不動聲色把內情套出來。
而楊氏呢,酒醒後全忘了這檔事兒。
沒過兩天,京中就傳出韓國公,借選秀之機強搶民女的事來。
還有人說此事一傳到宮中,把陛下都氣病了。長公主听聞,忙暗示兒媳,把這位惹事的親戚,趕緊送出家門。
楊氏最後只得住進了客棧,還是鐘明信打听到妤如的準信後,楊氏這才肯跟著一起返鄉。
回淮安沒過兩天,不知隨從里哪位說漏了嘴,消息一下子在鐘氏族人中間傳開了。
其他幾房妯娌知曉此事後,紛紛跑來埋怨楊氏,說她們母女只知闖禍惹事。這下好了,得罪了太子殿下和權勢滔天的韓國公。以後鐘家子弟在朝堂上,前景恐怕堪憂了。
後來老族長把鐘澄找去,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回來後,楊氏連打理對外事務的權力,也被剝奪了。
進宮的第二天早上,太子姬翌就召見了妙如,說起接她進京的原因。
大約在半年前,玄德帝病愈後,有次到太後那里請安,正好皇後娘娘也在。
婆媳倆拿著一幅人像畫,正在暖閣里瞧稀奇。見他邁了進來,一屋子人除了太後,都下地給他行了禮。爾後,玄德帝也給太後請了安。
「到這邊暖炕上坐坐。皇兒你身子骨剛好,就得自己珍惜些。母後這邊就不用天天來了。」太後娘娘邊招呼,邊囑咐長寧宮的宮人,給兒子拿了個靠枕,請他坐到右邊炕榻上。
皇帝一問才得知,原來這畫是明靜郡主,也就是勇毅公府太夫人拿來的。母子二人就這幅像順勢聊了起來。
「母後,您有所不知,翔兒小的時候,那丫頭就替他畫過類似的像。」替皇帝遞過的畫像,皇後立侍在一旁,解說道,「上次到江南選秀,也是這姑娘幫著畫的,跟真人差不多。臣妾拿著畫像,到陛下跟前請他挑的人選。」
「哦,那姑娘多大年紀,怎會有這門神技?」自打見到的第一眼起,太後就喜歡上了這種風格的畫作,難免多問了幾句。
皇後娘娘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答道︰「十五、六歲吧還是個忠良之後,鐘御史的嫡親孫女。只可惜她剛幫翔兒畫完,就隨鐘探花回鄉了。當時沒想到會走得那般快。早知如此,該再把召她進宮來,給母後也畫上一幅的。」
皇帝隨後發話︰「若是母後喜歡,把她再召進京來吧」
鐘楊兩家的事,太後也偶有听聞,無不遺憾嘆道︰「可惜了,此類人才,該留在天子腳下的皇城才是。」停頓了半晌,又關切地問道,「她說婆家沒有?若是訂過親,誤了人家親事就不好了。如果是新婚,讓人家夫妻分離,也說不過去。」
玄德帝有些不自在。送到南安王府的賜婚旨,是他親手簽發的。母後怕是還沒記起來,這姑娘就是被迫退親的那位。霎時間,皇帝皇後都沒接話,場面沉默起來。
原以為這事到此為止了。誰曾想到,不知哪家命婦,進宮陪太後閑聊時,又有人提起此事。勾得太後娘娘再次來了興致。想來是有人欲借太後娘娘的手,把妙如召回京來,給他們府中的長輩畫像。
玄德帝特地將此事告訴長子。姬翌也暗中觀察到,太後娘娘最近心事重重,老提起先皇和那些已經不在世的親人們。恐怕也想畫上一幅,好在過身後,讓子孫們能時常惦念起她。
「找機會把那丫頭接進宮來吧若是遲了,這份遺憾怕就彌補不上了。」說起此事,玄德帝的語氣尤為悲戚,也不知是為太後,仰或想到了自己。
听完此事的前因後果,妙如深有同感。當初可不就是為了彌補遺憾,她才重新拾起畫筆的。
「你先去幫皇祖母作畫,盡量避免提及,跟汪家退親的事。就是被人提起,也不能讓皇祖母心里有負擔,她年紀大了。」姬翌特意交待道。
若是被她記得來了,是人恐怕都會不自在吧?如何舒坦?
妙如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宮里本就是頗為危險的是非之地,中間還插上這些恩怨糾葛。真是尷尬人遇到尷尬事,那得多高的情商,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闖過此關?
她雖是早就想開了,保不齊人家以為她還放在心里。
理虧在她們,要心無芥蒂地提供服務外,還要讓老人家心里舒坦。還真是高難度的挑戰。若這關都過了,以後她倒真不用擔心什麼了,誰也傷不到她了。
唉就知道進京沒好事等著她妙如頓感口中有些苦澀。
「當時也不知是誰,給皇祖母出的主意。說只要抬高你的身份,幫著嫁出去作個補償就行了。沒想到你這丫頭眼界高,竟然瞧不上那身份。」許是他也覺得強人所難,姬翌話鋒一轉,打趣起她來。
打小時候起,翌公子就救過她,後來兩人接觸過多次。暗里地妙如幫過他們出了幾次力。可以說,對方是看著她長大的,更是促使她畫技成熟的伯樂。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姬翌此次找她來,是有重要事情相托,原也沒打算擺儲君的架子,語氣較為放松,像對待鄰家小妹似的。
聊過幾句後,他發現妙如變通透了,並不忌憚提退親的事。因此在言語上,他也沒把對方當外人,開起妙如的玩笑來。
妙如被他逗樂了,莞爾一笑,連忙解釋道︰「殿下誤會了,並不是民女不識好歹。這‘認女’來得莫名其妙在不知內情人眼里,會覺得十分蹊蹺。若有人跟之前的退親聯想起來,豈不是欲蓋彌彰?這樣反而不美。再說,民女很是感念生母,時刻不敢忘了她。寧王妃娘娘的好意,只能辜負了。」
「看你這副伶牙俐齒的模樣,我就放心了。等這事辦完了,還有項任務托付于你。」見她臉上的愁雲慘霧消失不見了,姬翌趕緊乘熱打鐵,又給她派上新任務。
「有事殿下盡管吩咐,民女自當盡力。哪有托付一說的?」妙如斂衽為禮,當即應承道。
「自開春以來,父皇身子越發虛弱了。給皇祖母畫完像後,你再為父皇也畫一幅吧然後呆在他身邊當個女官,此事我會跟父皇提的。」他聲音里帶著一絲擔憂,馬上又好似下定了決心,「跟他多講講你們江南的趣聞,或者覺得可讓他開心的話題。看得出,父皇對你們父女還是挺有好感的。記住,切忌不能提到楊家人,還有你那妹妹。」
「二妹怎麼了?」
接著,姬翌就把幾個月前的事,告訴了對方,驚得她張大了嘴巴。
妙如恭敬下拜︰「殿下請放心,民女定當盡心竭力,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起來吧知道你是個機靈的。有什麼困難,就到派人到毓慶宮,找太子妃或你薛大哥都可以。若是他們還處理不了,也可以找我。」
給這麼大的信任與她,妙如覺得受寵若驚。
被人送出毓慶宮時,她肩上仿佛壓著了副重擔。
這兩項任務看似簡單,實則凶險。伴在帝國最大的兩個人物身邊,就如同走鋼絲,一不小心身家性命都會賠進去。這還真不是份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