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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原先以為,以謝氏名門出身,大楚朝著名才女的身份地位,一旁的人選鐵定看不上。而自己大兒子明偲,在族學里大出風頭。以鐘澄父子在才學上的口碑,鐘謝氏若是要過繼,鐵定會首選五房的子嗣。
明伊剛出世,各方面的條件,都是她選作嗣子的上上之選。
鐘二爺出生在鐘氏嫡支,是大楚朝少有的神童。若是被他們選中作為嗣子,相公肯定不會讓伊兒,以庶出的名頭過去的。到時,少不得要抬她的份位。而相公早已下定決心,終生留守此地教書育人,明伊雖過繼到了本家。她還是可以時常看到兒子的。
加上鐘謝氏跟妙兒、明儼的感情深厚,怕是明伊會成為眾人捧在手心疼的嬌兒。那兩位大的,只會更痛愛這最小的幼弟。這樣一來,過繼出去對他們母子三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只是,她怎麼也沒料到,謝氏竟然會婉言謝絕。
于是,就在族里為明儼得鼎甲,開祠祭祖的時候,明伊的名字也隨著一起,上了五房的族譜。
男人們都進祠堂行祭拜去了。女眷們留在外廳,陪著宋氏說著閑話。
「真替妹妹不值,听說……楊氏生的那兩子女,都能記在元配名下當嫡出。你生的那兩哥兒,怎麼還記作庶出?
「不會吧?听說儼哥兒當初激烈反對過此事。」初一听到這消息,宋氏很是震驚。
「告訴你,這事千真萬確管祠堂的,是咱們四房的小叔十爺。听說,當初前任老族長,也反對過這事……」四房的七太太阮氏,避開眾人耳目,在宋氏跟前小聲說起這事。
「沒道理啊相公為何要這樣做?你不會誆我的吧?」宋氏還是不信,一臉狐疑地望著對方。
「千真萬確,新族長接手時,也曾提出過質疑。只可惜你家老爺,那時在京中沒回來。後來,新族長經人提醒,不再追查此事了。說是老族長生前,有過特別交待的……」阮氏一臉神秘地解釋道。
宋氏腦中轟地一響,心里早已醋海生波。
原來,他還是忘不了那女人。拖累了他一輩子,害死發妻虐待親女,都換不回他的理智……想到這里,宋氏恨得咬牙切齒。
當晚回去的時候,她派人悄悄將明儼喚到眼前,將此事告訴了他。
經過幾年歷練,明儼早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
雖然宋氏說得十分動听,什麼為他們的生母感到不值。可一想起宋氏這些年,利用他們兄妹達成目標的那些糟心事,他還是心有余悸。
「多謝姨娘坦言相告,我想那應當只是權宜之計。畢竟不能將人,逐出族里不是?犯錯的,不是他們本人。」雖然心里波濤洶涌,明儼還是強壓下憤怒,面無表情地輕輕帶過。
宋氏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味來,臉上有些訕訕的,解釋道︰「可如果真是那樣,相公不怕大姐的魂魄,在地底下不得安寧嗎?」。
「那還能怎麼辦?」听見她又拿自己亡母說事,明儼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反將她一軍,「姨娘您可願意,將他倆記在您的名下?還我娘一個清靜?」
宋氏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幾分驚喜,躊躇半晌才吞吞吐吐說出,早就想說的一句話︰「可是可以,不過,向來只有抬高身份記名的,哪有將嫡出往下記的?」
她之所以來找明儼,無非是想借對方之手,逼鐘澄將其扶正。這樣,楊氏所出的兩位,要想保持嫡出身份,就得有個正房太太。
明儼此時也很納悶,不明白父親為何,不將干脆宋氏扶正?省得她整天心有不甘。整天挑撥離間。直到許多年以後,當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後,才體會到鐘澄這樣做的深意。
見沒能挑起明儼的怒氣,宋氏一想到,眼前這位年後馬上又要離開,說不定他回京後,就會娶上新媳婦。五房有名正言順的當家主婦了,她被扶正的希望就更渺茫。想到此處,宋氏仿佛被人架在火爐上烤。
直到正月初二,姑女乃女乃們回到娘家。鐘家兄弟姐妹間,經她輕輕一挑撥,終于來了一次爆發。
起因是在飯桌上,妤如從宋氏口里得知︰自從大哥回來後,她親弟都不能上桌了。听到這話,她頓時火冒三丈。也不管是否還有外人在(兩家姑爺),在宴席沖著明儼就發了彪。
「听說,大哥是陛下親點的榜眼,進駐翰林院任編修。成了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妹妹不才,小時候雖也被爹爹親自教導,無奈那時貪玩,學藝不精。趁著今日回娘家,在這里,特意請教大哥一個成語——不知‘兄友弟恭’作何解釋。」
明儼愕然,他進鐘府生活以來,跟這二妹接觸的並不多。後來,她匆匆嫁了人,兩人更沒多少交集了。沒想到今天,她竟能如此言詞犀利地,當場讓他下不來台。
到是對她刮目相看了。
明儼微微頷首,朝三弟一笑,囑咐道︰「你去將這成語,解釋給你二姐听。」
從小在大哥身後當跟屁蟲,明偲得令,老實地按他理解的意思,照實說了。
「听說二弟自大哥歸家後,他就不能上桌吃飯了,不知大哥可知此事。」看妤如的架式,仿佛非得在飯桌上,徹底擼個明白似的。
「稍有耳聞,為此我還問過爹爹,可他說生病什麼的。想來,二弟有自己的心思。為兄正在納悶呢?為何自家兄長歸家,他也不出來拜見,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明儼微笑,反將了對方一軍,「二妹不妨好好教教他,這‘兄友弟恭’的意思。」
「你……」妤如倏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指著明儼,被他這番巧言令色,當場氣得說不出話來。
明儼微微一笑,轉身對妤如的夫婿彭明道︰「二姑爺可真會教妻手指著兄長、朝廷命官,真呼你啊我的。你岳母沒教好她不怪你,可現在她是出嫁女,還跑來娘家指手劃腳,目無尊長……」
本來,彭家二老听說,兒媳的大哥中了榜眼,衣錦還鄉回家過年。想讓妤如回娘家,緩和一下跟兄長的關系,誰知……
其實,彭家當初之所以非妤如不娶,彭明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有次他到家中鋪子上查帳,遇見到楊氏母女。當時,妤如蒙著面幕,他是看不見真容的。誰知此時老天也幫他,一陣風吹起,讓這少年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經他找人輾轉一打听,才得知是鐘探花的嫡女,他當場就熄了火,再也沒做那白日夢了。
誰知後來峰回路轉,鐘府接連傳出不利楊氏的流言。讓妤如在書香世家中,難以找到合適的對象。他好不容易說服父母,彭太太托船上認識的宋氏,牽線搭橋,攀上了這門親事。
彭家二老,本以為流言傳過一陣,自然就會銷聲匿跡了。沒料到,後來卻愈演愈烈。他們的親家母,已經深陷泥塘。這時,彭掌櫃才醒悟過來,做了一樁虧本的買賣,在那兒後悔不迭。不過,他也沒別的法子,這兒媳的生母雖然失勢,可她父親卻是一般人敢隨便得罪的。
而且,他們的兒子彭明,迷戀這新媳婦。彭家二老只得暫時打消其它念頭。
彭明既然是商戶之子,自然玩不來讀書人文縐縐的那一套。見大舅兄逼問到他頭上,連忙一拱手,賠罪道︰「娘子也是護弟心切……希望舅兄海涵。」
明儼見好就收,懶得與女流之輩,再逞口舌之能。見彭明都替她道歉了,他也沒再作糾纏。
可是,這一幕讓鐘府的大家長鐘澄,看得十分糾心。次日,在祖墳那兒給已逝的親人上香時,他特意跟兒子談起此事。
將其他人打發回去,鐘澄將明儼單獨留下,在父母的墓前開始教子。
「如今你是官身了,行事做人都得謹言慎行。昨日飯桌上的場景,極易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私底下傳出去,人家會說你沒度量,若是行為不檢讓御史抓住,公開彈劾會說你不孝不悌。」鐘澄一臉擔憂。
「不孝不悌?」明儼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怒火,「父親您到底想說什麼?教教兒子,該如何對著殺母仇人之女之孫,做到孝悌有加?」
自從得知,父親背著他,將楊氏所出的子女,還是記在了林氏名下。他辛苦地忍了好幾天。今天在祖父母和林氏墓前,他終是忍不住了。
「此事不是揭過去了,怎地又提起來了?」鐘澄愕然,不知他為何突然態度大變。
「我倒希望揭過去了,可為何有人告訴兒子,我母親的名下,竟然還記得那兩賤種的名字,您是想讓她的魂魄,在地底下得不到安寧嗎?」。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打在明儼左邊臉頰上。
早春的鐘氏祖墳墓地,一片寂靜無聲,此時已近天黑,行人更加少了。
這記耳光暮色降臨的林子里,顯得猶為突兀。此番動靜,驚起了不遠處枯樹上歇著的烏鴉。只見它「呀」地一聲,張開雙翅,轉身直向著遠處飛走了。
明儼久久回不過神來,像是被這記巴掌打懵了。
「他們身上有一半跟你相同的血,你是讀聖賢書的人,怎能這樣罵他們?」鐘澄怒不可遏。
明儼手捂著臉頰,嘴角扯了扯︰「可是,爹爹您知道他們身上,為何會流一半鐘家的血液嗎?若不是早打了這主意,算準您會心慈手軟。楊家父女的奸計能一步步得逞嗎?您還一直姑息他們,不正好讓楊逆的躺在墓墳里都會發笑。而我們母親在地底下,豈不是只能哭泣,永世不得安寧?」
一臉震驚地望著兒子,鐘澄面上表情,慢慢開始扭曲。
前塵往事一幕幕,像皮影戲一般,交錯地在他眼前閃過。包括他中探花那年,回京後,楊景基的親信,言語間步步設套,讓他掉入陷阱。楊氏趁他醉酒,來到他的書房,後來才有了明儀……兒子的話,有些當頭棒喝,殘忍地撕開了,他自以為掩飾得不錯的傷口。
姑息他們,豈不是讓楊逆的奸計得逞……可那兩孩子也是他的親生骨肉。
明儼不再理他,叫來小廝,騎上高頭大馬,就往家里趕。當晚就收拾好行囊,準備馬上返京。
接下來的兩天,鐘家的氣氛,冷得仿佛如同置身冰窟。沒幾天,明儼和鐘謝氏離開了淮安。臨行前,明儼還將撫養他長大的龔阿婆,接上了上京的馬車。準備帶著到京城替她養老。見他們這副陣仗,宋姨娘以為他再也不回鐘府了。非要明偲跟著大哥,一同上京城來。讓明儼帶在身邊教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