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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兒子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鐘澄背地里不禁潸然淚下。同時他有種感覺︰明儼再也不會為了他這父親,回到這家里來了。那一巴掌似乎生生打斷了,兩人間本就淺淡的父子情分。
將撫養過他的龔阿婆也接出鐘府,帶到任上去。兒子這是向他表明立場,不會原諒他了嗎?不再需要這個爹爹了。甚至不願回華亭街的家了。就像當初妙兒回淮安時,根本不願住到府里一樣。
自己難道真做錯了?他只不過,想讓每位子女都有最好的歸縮。這位他百年過身後,妤兒和儀兒即便有那樣的母親,好歹也有有家族庇佑。
直到上門拜訪他的許堅,跟他說起的那番話,才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許御史年節返鄉,此次路過淮安,特意帶著兒子上門拜訪。
「你以為,儼兒是容不下那兩孩子?他傷心難過的起因,是你這當爹爹的態度。那兩孩子從小吃盡苦頭,比一般的孩子憤世嫉俗和敏感。你為兩小的將來考慮,可曾顧及過郡主和儼兒的感情?他們何其無辜,本來他們有爹疼有親娘愛的。澈之,在這兒兄弟必須說一句,你這舉動,無疑是在他們傷口上撒鹽。」許堅毫不客氣指出這做法的欠妥之處。
這樣不留情面,直言不諱的,算得上責問了。鐘澄頗感意外地抬起了頭。
「我原在想,儼兒他們以後日子好過了,可儀兒還沒著落呢一個記名而已,影響不了他們兄妹什麼。可對儀兒卻大同,以後說媳婦時,有個體面的出身,好歹要說一門賢惠的媳婦,再說,妤兒在婆家也能好過一點。」鐘澄臉上露出幾分羞赧之色。
「不然」許大人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以後得取決于自身努力。你這樣做無疑是掩耳盜鈴。反而會引起儼兒兄妹的反彈他們一日不接受那對姐弟,兩位小的日子就好不到哪里去。你這間接加劇了他們之間仇恨。把他們箍得越緊,大的那兩個逃得越遠。若是淮安地界的人,都知道郡主他們,不待見小的兩個,他們的日子能好過嗎?」。鐘家的這點事兒,沒有人比許堅更清楚了,他知道鐘澄此時听進勸。只得從相反的方向來勸導。
「那怎麼辦?難道把儀兒、妤兒除族?他們又沒犯什麼過失。」鐘澄憤憤然地說道。
「澈之兄,你不是還有一個妾室嘛記在她的名下不說得了?」許大人判案無數,也是想不通這里面的緣由。
鐘澄連忙碌擺了擺了手︰「不成,她氣量狹小。要是記在她名下,還不知,以後我不在了,她怎樣對待這兩孩子。楊氏曾經跟她有隙,是以,澄一直不敢把她扶正。」
听聞此話,許堅沉默不語,陪著他為難起來。
將同窗送走,鐘澄跟宋氏在華亭街的鐘府,過起了「怨偶」般的生活。
這邊妙如听完二伯母的轉述,心下戚然。有以前類似的經歷,在這些事情上,父親含混的態度,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當然理解是一回事,想要她認同贊成,那是萬般不能的。
在雨籠胡同,她一直等到明儼下朝回到府中,兄妹倆才見上了一面。
妙如上來就問了這樣一句︰「跟爹爹你沒當眾爭執吧?」
明儼搖了搖頭,妙如臉上的神情松快起來,柔聲安慰對方道︰「說起這事吧只有看你自己怎麼想通了。那句‘讓楊逆奸計得逞’,說得十分在理。若當時爹爹若是用別的方式,回報楊逆。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還是應了那句老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事,我估計不會善了,鐘氏本家那邊,不會坐視不理的。」
「你的意思是……」明儼頗感意外。
「這事如果我沒估計錯,馬上就有人出來,來當中間的調停人。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每個人跟父母的緣分深淺不一樣,就當你我跟父母緣淺吧?」妙如知道,明儼為生母林氏出頭,何嘗沒有為他不幸的童年討個說法的意思在。跟她當初回淮安的初衷是一樣的。
明儼把視線投向妹妹,認真地說道,「或許,我沒你那樣的鈍刀割肉的經歷,也慶幸沒跟你一樣,對他早早起了孺慕之思,體會不到你那復雜的感情。畢竟這個鐘府,我回來沒多久……當初,你是怎麼看開的?」
打一離開鐘府,他就被痛苦的情緒縈繞,直到此時,他總算終于找了一位可說心里話的人了。
「為了開解妹妹,師傅曾告訴我一句謁語——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可能打一開始,父親隱瞞我的身世那會兒,妹妹心里就有了防備。後來,多從他那兒得一份關愛,我都會覺得是撿來的。直到退親的事情發生後,我越來越發覺,關于他的許多美好印象,都是自己一廂情願想象出來的。認識到這一點的進修,我就釋然了……畢竟人無完人嘛……」妙如怕他鑽牛角尖,沉溺在痛苦出不來。
要知道,男孩子通常喜歡將父親形象當成偶像來膜拜,此番打擊不知會不會給他心上添加新傷。
明儼點了點頭,心里果然好受了許多。
妙如確實沒有料錯。
明儼離開後不久,明儀找上鐘澄,非要跟二姐夫彭明,去學做什麼生意。這個舉動讓鐘澄很無奈,他突然想起明儀當年抓周時,他手里拿著的,可不就是一個「金元寶」。想到這里,鐘澄心里好受了許多,同時,有種逃不開「宿命」的悲涼感,涌上心頭。
鐘澄想到這兒子的將來,兄弟、族人、岳家哪一方面都靠不上。索性讓他跟著妤如兩口子,到杭州去闖闖了。明儀的離家經商,讓鐘家本家的那幫人,暗地里狠狠松了一口氣。後來,新任的族長經不住族眾的慫恿,出面勸說鐘澄。讓他將楊氏所出的兩兒女,改記在了何姨娘名下。以緩解五房父子間緊張的關系。
此事告一段落後,子女們長大離家,各奔前程,鐘澄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空虛,還未到不惑之年,他就已經身心俱疲了。提前進入後世所稱的「空巢」期。
明儼回到京後,元睿帝從別的渠道,听說了鐘家父子這段糾葛。越發對明儼刮目相看起來。
「想不到,比起他父親,這位年輕後生,做的要干脆利落多。倒是有顆恩怨分明的赤子之心。這點上,比他父親更像他祖父。」放下手里的密奏,姬翌有些興奮地朝旁邊的韓國公說道。
朝先睿帝拱了拱手,俞彰恭賀道︰「恭喜陛下攬得賢才。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听說這小子回鄉後,還委托本地縣府衙門,去調查當年讓他養父母喪命的那場火災。」
「哦,還有此事?」元睿帝當即來了興趣,示意韓國公詳述內情。
殿內的幾人說得正起勁兒,突然,雙儀殿外的人聲嘈雜,似乎有什麼在那兒大聲喧嘩。元睿帝掃了近身伺候的太監一眼。後者急匆匆地趕了出去。
沒過半盞茶的功夫,關公公滿頭大汗地回到殿內,「撲 」一聲跪倒在皇上面前︰「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听貴妃娘娘身邊主管太監陳亮來報,關睢宮那邊,大殿下出事了。」
姬翌「噌」一下子從龍椅上站立起來,急聲問道︰「趕快說,晞兒出了什麼事?」
听到陛下的問話,關公公顧不得上下牙齒還打戰,強自鎮靜地答道︰「听說,大殿下今日下午,被貴妃娘娘帶到御花園玩耍,回來後就不停咳嗽、呼吸困難。隨後,他嘴角還有白色黏液從里面流出。貴妃娘娘嚇得手足無措,關睢宮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元睿帝听聞,面沉如霜,對身邊的俞彰一揮手︰「跟著朕到那邊瞧瞧去。」
韓國公沉聲應喏,躬身追隨其後,跟著表哥的步伐,出了雙儀殿。龍駕在宮內一路暢行無阻。沒一會兒,眾人就來到關睢宮院門外。
韓國公萬萬沒想到,平常看起來精明睿智的女子。遇到急亂危差的現場,還是鎮不住場子。看來,母儀天下那份雍容,只有表嫂身上才會有。
那里的宮女太監亂成一團。關總管喝住打頭的太監,厲聲問道︰「怎麼回事,太醫還沒來嗎?你們這會在忙什麼?」
「稟關公公,洪院判把半個太醫署的御醫都派出來了,就是不見好轉,大殿下他……」說到後面,那宦官的喉嚨里開始哽咽。
關總管一把抓住那太監的衣領,怒喝道︰「大殿下怎麼了?」
「殿下渾身痙攣……已經昏睡過去……」那太監雙股栗寒,恨不得代替躺著的殿下,遭受病痛的折磨。若是大殿下有個三長兩短,怕是今天所有在場的宮女太監,一個也學不成……」
姬翌心下駭然,快步走進關睢宮的殿內。一臉焦急地奔到兒子身邊。俞彰則是自覺地留在殿外守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