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懶得靠在榻上,回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那天從宮里出來沒幾日,永安帝便下旨冊封她為皇後義女,封孝義公主,因梅香尚未及笄,仍住在長樂侯府中,由長樂侯夫人教養。
隨著聖旨一起來的,還有無數的賞賜,永安帝,皇後,皇貴妃,各妃嬪,一個也沒落下。
梅香暗自慶幸,還好只賞了東西,沒有賞人。永安帝那回說讓皇後給她挑教養嬤嬤,一直沒見宮里有動靜,梅香暗自祈求,最好永安帝把這事給忘了。
因為梅香現在身份不同了,長樂侯夫人要給她調院子,可是長樂侯府的其他院子也沒比梅苑好到哪里去。
最終夫人決定等開了春,府里就動土把梅苑擴大,在外圍建一圈房子。這樣一來,給梅香院子里添加人手,只能等梅苑擴建後才能做了。
昨日,長樂侯府設年宴,京中大小勛貴府邸都派了人過來。
往年,長樂侯府年宴只有跟侯爺和夫人相熟的幾家人會過來,其他府里都是禮來人不來。今年來這麼多人,當然是沖著梅香這個新出爐的孝義公主來的。
幸好不用梅香親自招待客人,長樂侯夫人帶著薛碧兒在前面招呼客人,梅香跟錢珠玉、褚紅襄在後面玩自己的。
有幾家夫人帶了小輩來,梅香也不用全部都見,只有長樂侯夫人吩咐薛碧兒帶到後面的小姐們,她才需要陪著說一會話。
不過,就算這樣,一天下來梅香也覺得累。
看似風光的「孝義公主」並不是梅香想要的,原本按她所想,永安帝為了補償她,頂多給她封個鄉君或縣主之類的,可是皇後一番話,她卻成了孝義公主,還是皇後的義女。
皇後的義女,豈不就是三皇子的義妹……
梅香只要想想後面幾年的儲位之爭,就覺得頭疼無比。
前天王太醫過來診脈,停了她的湯藥,給了她兩瓶子藥丸,說是將來救急可用。
王太醫當時便說他要辭官養病去了,梅香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心里終于松了口氣,永安帝雖是奸詐陰險,好歹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梅香這輩子有機會不用再受上輩子「心疾」的苦了,可是現在又卷入了儲位之爭,一個不好說不定還沒上輩子活地久了……
梅香一想到這個就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公主,薛小姐和錢小姐、褚小姐過來看您了。」
「快請進來。」
薛碧兒三人依次進得屋來,盈盈間便彎了腰要拜下去。
梅香早等在屋門口了,就是防著她們這樣,直接拉住薛碧兒的手不放,「別,別,別,我們姐妹可別來這一套,你們這個樣子要臊死我了。」
薛碧兒被這麼一阻自然是拜不下去了,跟在她身後的錢珠玉和褚紅襄自是也沒拜下去。
「我可是再三聲明了,咱們姐妹四個不興搞這個,你們跟我這麼見外,就是不把我當姐妹了……」梅香委屈道。
「好了,怕了你了,你這張嘴誰都說不過,」薛碧兒道,「可是你如今身份確實不同了,我們三個本是無所謂,只怕會有人因這些規矩挑你的理兒……」
「誰愛挑理誰去挑去,我這個公主是怎麼得來的,別人不清楚,我自個可是有數著呢,」梅香道,「再說,咱們明面上不出錯,私下要怎樣還不是咱們自己說了算,現在這里可沒外人,姐姐們快把那幾套規矩收起來。」
梅香帶著薛碧兒三人上了塌,離過年不過十日了,已經下過四場雪了,現在天氣是越來越冷,還是榻上暖和,圍著爐桌一座,厚厚的毛絨毯蓋在腿上,熱茶熱點心吃著,好不愜意。
明月取了葉子牌過來,梅香四人邊打牌邊聊天,當然褚紅襄那邊主要是徐默默在幫她打,她本人的心思都在那一碟子一碟子的點心上。
「昨兒安平侯府來的是三夫人,帶著她女兒一起來的,」薛碧兒道。
「安平侯府好大的架子,怎麼沒見你領他們家小姐到後面來?」梅香問。
薛碧兒抿唇哼了一聲,「我瞧三夫人那樣子,似乎是來道歉的,又不敢跟夫人明說,搞得期期艾艾可憐的緊,夫人沒有叫我帶她女兒來見你,我何必多此一舉。」
「這事兒可不怪夫人不給她面子,安平侯府三夫人來了咱們府里一趟,回去外頭就傳起了杜蘭馨的流言,要說這事跟三夫人無關,誰會信?出了這事,夫人哪還肯讓她們家的人跟咱們接觸,」錢珠玉邊說邊丟下一張牌。
看來長樂侯夫人對安平侯府的心結不容易解了。
「對了,昨天威武侯一家子都來了,威武侯帶著幾位公子在外院吃酒,威武侯夫人帶著幾位小姐在內院,我看威武侯夫人臉色有些不好……」薛碧兒又道。
「威武侯家,是不是就是上次傷了咱們府里馬夫,驚了咱們馬車的那家?」錢珠玉明顯感興趣,語氣中不自覺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可不就是他們,」薛碧兒點頭。
「我听說了,咱們去溫泉莊子那會,威武侯帶著他兒子來府里給侯爺夫人賠禮道歉,威武侯還送了份大禮給侯爺,據說是良田千頃的地契,不過被侯爺拒絕了……」錢珠玉道。
長樂侯當然不會收威武侯的地契,本來長樂侯府是有理的一方,若是收了威武侯的錢,那不就等于要挾威武侯府了,到時候長樂侯府即使有理也要被別人看扁三分。
「原來還有這回事,難怪威武侯夫人臉色那麼難看,估計是嫌棄侯爺和夫人落了他們面子了吧,」薛碧兒恍然大悟道。
「我看未必,」梅香有不同意見,「我看威武侯夫人臉色不好看未必是沖著咱們府里,你不是說威武侯府一大家子人都來了,威武侯夫人還帶了女兒一起,可我听說威武候夫人只有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庶子庶女,依我看,威武侯夫人多半是因為帶著庶女出門做客心里才不舒服了。」
「听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真有可能,」薛碧兒皺了皺眉頭,丟出一張牌,繼續說道,「昨兒來的人就只有威武侯一家是全家出動,一般人家出門做客,不過是帶一兩個拿的出手的兒女便罷了,威武侯府倒是公平的很,庶子庶女也都一起來了……」
「這哪是公平,根本就是無視規矩,嫡庶不分了,這麼一看,威武候夫人也挺可憐的,」錢珠玉道。
「可憐倒也未必,昨兒好幾位夫人湊在她跟前說話,話里話外都是捧著她,尤其是他們家大公子,在那些夫人嘴里都快變成一朵花了……」
薛碧兒想起昨兒听到的話,不覺就笑了起來。
「威武侯府的大公子就是威武侯夫人嫡出的兒子吧,」梅香道,「這算不算是‘母以子貴’呢,其實,兒子不需要多,只要有一個爭氣,比多少個都管用。」
錢珠玉不以為然道,「哼,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好,那天傷了咱們的馬,害地咱們虛驚一場,也沒見他當面說句道歉的話,架子端的倒是大。」
「現在那些勛貴子弟哪個不是氣性大,若咱們遇到的是其他侯府公子,也不見得就會對咱們客氣了,」薛碧兒倒是看得清這些勛貴子弟的本性,「我看昨兒那架勢,好像是威武候夫人正在給大公子物色媳婦人選,大公子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那些家里有女兒的夫人們還能不上桿子巴結……」
梅香抬頭看了薛碧兒一眼,心里想起薛碧兒同李斌的事來,正想開口詢問,又想起這會屋子里人多口雜,這些話可能被外人听到了,便轉了口風。
「這到年底了,買布的人應該多了不少吧,最近咱們店里生意如何?」
說到這個,薛碧兒臉上帶了笑,「咱們的布店生意一直不錯,店里雖然高檔布料不多,可平價布料種類多,價格又公道,左近的人家都會去咱們店里買布,年關這塊生意更好了,幸好掌櫃的有經驗,提前備下了貨,要不然恐怕就要賣斷貨了。
這幾日店里在盤賬,我想著等哪天我們姐妹一起過去看一下,我們幾個甩手掌櫃總不能一直對掌櫃和伙計們不聞不問,趁著年關,過去慰勞他們一下吧。」
「使得,再準備幾個紅包給他們,有利拿他們來年才能繼續替咱們好好管著鋪子,」錢珠玉道。
「臘月二十五,帳就該做好了,我們不如就那天去吧,」薛碧兒道。
「鋪子什麼時候歇息?」梅香問。
「我跟掌櫃的商量了,想著臘月二十八過午關店,正月初五開門,祭財神提前一日,放在初四,由掌櫃的領著伙計們叩拜,我們四個就不過去了,」薛碧兒道。
「還是薛姐姐想的周到。」
梅香三人對薛碧兒的安排都沒有異議。
打了幾局葉子牌,梅香四人停下來歇會手,一人捧了一杯熱茶,攆著一塊點心,今年過年似乎比往年都要心情好。
「公主……」胡嬤嬤忽然挑簾進來,望著梅香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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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台有點問題,先發出來給大家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