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關乎正義與良知,道德和法律的辯論。
「姐夫」雖然有罪,但因他的罪,十三名尚自懵懂的嬰幼兒得以與家人重逢,十三個因為孩子失蹤從此陷入悲谷苦地的破碎家庭再度圓滿。
因「姐夫」的罪,受害的只是一名罪犯。一名罪大惡極為世人所不齒,且死不悔改,被捕後仍然不願為所犯的罪行埋單的頑固犯罪分子。
除了極少數恨不得身化「憤怒的小鳥」,拿自己當炮彈,「吱吱喳喳」吶喊著,砸毀一切他們認為發展至今已經嚴重畸形的社會構架的憤怒青年,奔走呼吁執法機關無條件釋放「姐夫」外,大多數人能夠保持基本的冷靜和理智。
當然,冷靜並不等于冷漠。「姐夫」被定性為犯罪這一事實,再次和許多于情可原于法不容的事件一樣,拷問了整個社會的道德良知和法律意識。每個關心這事件的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傾向。
有許多人認為,出于正義的目的,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傷害了罪犯的人身,卻成功拯救了十數個代表未來的嬰幼兒的「姐夫」,至少應該被代表社會公正和法律威嚴的司法機關免于起訴。或者,在被宣判有罪之後,給予特赦也行。
畢竟,整起事件中,「姐夫」是有功的,而代表政府執法的Y市警方是低能的,有過的。
若非Y市警方的辦案效率令人懷疑,在犯罪份子落網之後,遲遲未能審問出那些孩子們的下落,「姐夫」也不會越殂代皰,釀成大錯。
並且,讓「姐夫」成功越殂代皰,也反應了公安*部門的制度漏洞和公安人員的重大失職。不然,這一切可以避免的。
所以,「姐夫」盡管有罪,但不是不可寬恕。受害人遭受人身侵害,責任也不盡在于「姐夫」。理應法外開恩,從輕發落。
可仍有不少所謂「斗士」、「衛道士」的專家、學者通過各種渠道叫囂著,「姐夫」打著正義的幌子,極其粗暴地踐踏了法律的尊嚴和威嚴,應該依法處理,才能彰顯政府公信,維護社會正義。
這些人一口咬定,法不容情。強調沒有任何人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不管出于什麼動機,得到什麼結果,犯罪就是犯罪,就該接受法律的審判和制裁,決不能因為其他客觀理由搞特殊化。
另外,如同許多「黑洞」事件中的「相關部門」一樣,在本次案件中扮演了「丑角」的Y市警方也應該被徹查到底,嚴格問責。
更多人只是單純地替「姐夫」感到婉惜,並替他不值。認為,你一前途遠量的大好青年,憑啥以為自個是救世主,不自量力攪和到警察辦案這碼子破事中。現在好了,把自己給填進去了。
……
周良家,客廳中,四位憂心忡忡、神情憔悴的妹子聚在一起。四對不安的眼神,同時聚焦在置在幾上的屬于程嘉的手機之上。
她們是在等待著李副市長的千金李心怡的電話。
自打周良投案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周良。不知道周良的近況和事情接下去的發展,讓她們寢食難安,魂消形瘦。短短三天時間,四位妹子中,最少的也瘦了五斤。
根據國家的相關規定,在未被判決前或者判決後尚未生效的在押犯罪嫌疑人,是不允許家屬或者朋友探視的。
制度是死的,而人卻是活的。所以她們找上了和她們一樣關心周良,並且也能使得上力的李心怡妹子。
四位妹子俱都只是單純的想見周良一面。見過之後有何意義,該當如何,幾位早已因為牽腸掛肚而心思凌亂的妹子卻是無有考慮過。
時間,保持著和往常別無二致的速率,一秒一秒地跳過。四位妹子的心卻像被定格在某個時空節點,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對此時她們來說,「度日如年」這個詞,並不只是一種藝術的修辭和夸張的比擬。而是一種情真意切的體會。
終于,幾上手機開始震動,悅耳卻無法令憂郁的四位妹子產生並點愉悅之情的鈴聲也開始逐漸地由小變大。
一只蔥白玉女敕的小手,帶著微微的顫抖,抓起了手機。八只眼楮,同時聚焦。
「心怡,你爸怎麼說?」程嘉的聲音听起來很著急。
李心怡的語氣充滿了抱歉。「對不起,嘉姐。我爸說,現任的公安局局長是位油鹽不進的主。他也無能為力。不過,你們可以聘請一位律師前往看守所會見周良,這樣至少能夠間接獲取他的消息。」
程嘉臉上瞬間布滿了失望的神色,怔怔地拿著電話,眼淚就掉了下來。
「嘉姐,嘉姐!你怎麼啦?」見電話那頭沒了聲響,李心怡不由有些擔心。
「我沒事……」
「哦,那就好!嘉姐,其實你也不需要太過擔心。據我爸分析,周良這件事影響很大,甚至牽動了整個社會的神經,考慮到民意民心和社會影響,司法機關很有可能在接下去的審判中從輕減輕判決的。是極有希望爭取到緩刑的。所以,你們也不用著急啦!」李心怡安慰道。
「嗯……知道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程嘉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嘉姐,那先這樣吧。你可要好好保重啊!有什麼事,我一準第一時間通知你。」
放下電話,程嘉無意識地將手伸向幾上的紙巾盒,卻和另外三只同樣目的的玉手發生了輕輕踫撞。
是可憐、小雪、洛兒她們,已從程嘉的表情和反應中得知了結果。俱都抽泣不已,淚流滿面。
……
Y市電視台,記者辦公室。
「張大嘴!你怎麼回事?不知道冷空氣南下氣溫劇降了嗎?還開個冷開調干嘛,存心想凍死人啊!」
「李小三!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進門之後要記得隨手把門給帶上。就算是頭豬,訓誡這多回之後也該長記性了吧,你怎麼老是給忘了。」
「小娟!剛才廁所是你上的吧?又沒有沖水!臭死人了知道不?」
角落里,一位剛剛大學畢業的實習女記者畏懼地望了一眼一大早就找各種借口對同事們咆哮的沈晚秋,悄悄地推了推身邊的呂雲,問︰「呂師兄,沈師姐她怎麼了?就算是那個來了,也不至于這樣暴躁吧?今天,辦公室里的同事們,沒有一個沒被她噴過的。」
呂雲神情復雜地瞟了一眼對他向來對他照顧有加的師姐,低聲說︰「也許,是因為‘姐夫’被警方判定有罪吧。」
女記者眼里閃過八卦的光芒。「難道沈師姐和‘姐夫’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關系?」
呂雲想了想,說︰「這個……應該沒有吧?」
女記者還想再問些什麼,又听到一聲堪比河東獅吼的咆哮聲。
「呂雲!還在瞎聊什麼,不知道馬上要出任務了嗎?還不快去準備……」
「可是……師姐!」呂雲有些畏懼地咽了咽口水。「那個采訪,不是安排在明天早上嘛?」
皺了皺眉,沈晚秋翻了一下日程安排表,真是她記錯了。
抬眼看向師弟呂雲,見他笑得非常勉強。再掃視一眼記者室,發現平日里總愛唧唧喳喳八卦無比的同事們今日俱都反常的安靜。莫名的,沈晚秋心里升起一絲悔意。「對不起,各位!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請大家原諒!」
「沒事,沒事!生活嘛,誰都會遇上不順心的時侯,大家都能理解的。」被稱為張大嘴的中年男記連忙表示理解。
「晚秋你沒錯啦!下次我一定記得隨手關門。」李小三緊跟著表態。
「沈姐,其實今天我沒上過廁所……當然,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啦……」另一個角落里,記者小娟弱弱地解釋著。
「謝謝大家!」沈晚秋躬身一禮,算是道歉,然後疾步離開了記者室。
她是想上頂層天台吹吹涼風,也許這樣可以使她冷靜一些。
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更好的思考問題,才能想明白到底應該做些什麼。
說不上為什麼。得知周良出事之後,沈晚秋總想幫他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