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重重地帶上,他毫無留戀地轉身而去,那樣決絕,放佛要將我生生放逐。
我記得,裴修遠以前只生過一次氣,是在四季城的時候,與他對打之後慌張丟開他,不過沒維持多久,回客棧吃飯後他又與我和好如初;這次是第二次,可這一次,他可能再也不會理我了。
房間很大,或許是與他現在這個身份所匹配的住宅,關于他的一切疑問我都不問,其實沒必要知道,他不是我的誰,這樣多好,我們彼此都沒有羈絆。
可為什麼,看著他早已消失不見的背影方向,我的心會隱隱作痛。
時間緩緩流逝,我就那樣看著門框,手按在心髒的位置,那里,真的有點痛……以我現代的年齡來說,該懂得的早該懂得了,我知道我是在裝傻,自以為是的將天真傻氣延續到底。這個時候,妙蓓在我身邊多好,她一定會給我指出正確的道路,只有我自己的話,除了躲避、逃跑,我想不到更好的路。
「咚咚。」有人敲門。
我內心一熱,是他嗎?「進來。」我急切地應。
門開了,一個窈窕倩影出現在門邊,這是?我愣了愣,白裙、圓臉、微笑,哦,我想起來了,她是曾經照顧過我的藍舞。
「傅小姐,很久不見了。」藍舞一如既往滿臉親和的微笑,告訴我,「裴大人吩咐我過來照顧你,喂你吃點東西然後上藥。」
裴修遠吩咐的?心底一暖,他呀,再怎麼生氣,還是不會扔下我,就連侍女這種小事,也要特地安排之前照顧過我的藍舞,這般細心體貼,讓我本該堅如磐石的心再度敞開了微不可見的裂紋,唉,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呢!算了,不去想,心清則理明,我向她微笑問好,「藍舞,又見面了。」
藍舞進來,把手上的盤子放下,關上門,慢慢幫我調節坐姿,過程有輕微的疼痛,讓我斜靠著,方便喂粥。
「傅小姐,」藍舞邊喂邊說,「上次你離家出走可把我害慘了,裴大人揪住我一頓臭罵,差點要把我趕出去。」
我尷尬地笑,「是啊,連累你了。」
藍舞沒接話,卻仔細地打量了我一下,笑得有些神秘莫測。
「怎麼了?」我心里發悚,她該不是秋後算賬打擊報復在粥里下瀉藥整我吧。
「我是看傅小姐漂亮還是那個名江涵小姐漂亮。」她捂嘴輕笑了下,回應道。
我一愣,腦中立刻跳出一個影像,那日緊隨裴修遠其後進來的美女,長相好,氣質好,擱現代完全可以上《非誠勿擾》做托,當時還氣鼓鼓地想那是一幅多麼般配的神仙眷侶圖,「粗粗一看,名小姐更大方一些,氣質也更優越一些。」她接著說。這是什麼話,我完全沒發覺自己的臉色開始難看,她看看我,竊笑道,「不過細細看來,倒是傅小姐的氣質更獨特,準確說,更有殺氣。」
這也敢說是稱贊!我要不是嘴里含著一口粥,一定要讓她領略一下什麼叫做殺氣。
「咳咳,」我張嘴就說,語言開始不受大腦控制,「裴大人跟她什麼關系?這個副將是怎麼回事,之前騙我去那個鬼地方掛著的頤康王府是怎麼回事?」一口氣連問三句,完全將剛才自己對裴修遠的事不聞不問的說法拋諸腦後。
藍舞想了想,或許在組織前因後果的語言文字,一會才娓娓道來,「我只能告訴我所知道的,裴大人曾經是鷹騎的副將,但他甚少公開露面,他分管的是鷹騎當中一個分支,以刺殺和探風為主的一支精英部隊,我們內部稱為光隱,因為身份絕密,他被任命為光隱主公的事只有裴貴妃和皇上知道,其余人,包括他的父母都蒙在鼓里……」
「等等,」我打岔,「他那麼年輕做副將?騙誰呀!」
藍舞不忿的辯解,「怎麼年輕了?他可是赤布第一大武師多布羅的關門弟子,多布羅只收了他一人耶!再說他是裴貴妃的親弟弟,沾有皇親,弱冠之年做副將有何稀奇!」
「弱冠幾歲?換成通俗說法。」又不研究古學,我哪里听得懂。
藍舞看看我,反而是她不明白了,我只好再給她通俗一點,「十七?十八?二十?這種說法。」
「哦,」她總算明白,給我答案,「二十。」
這……這也太年輕了吧!我瞪大眼楮心算,算他做了幾年,他現在也不過二十來歲,還是古代好,只要沾上皇親國戚,直接從高做起!難為裴老爺還想在他身上延續那個頤康王的夢,卻不知他早已受任了更厲害的職務,那他在家裝病的那一年,又是搞的什麼鬼?
藍舞耐心地敘述下去,「去年,光隱內部出了大事,有人把赤布的絕密情報泄露出去,賣給朝桑潛伏在赤布境內的內線,皇上大怒,降罪裴大人,雖然最後揪出了這個叛徒,裴大人也不得不受株連之罪,裴貴妃百般求情,才得到皇上的從輕發落,鞭笞80,退出光隱。」
「鞭笞80?」我驚叫,光听著就冷汗直冒,不死也要掉層皮吧。
藍舞點頭,「裴大人捱完那80鞭,元氣大傷,渾身傷痕累累,好在裴貴妃及時送來千金難買的苦巴金,那是一種離疆秘藥,止血鎮痛,足足涂抹了一個月,身上竟沒留下一絲疤痕,就是內力受損,氣虛體弱,只能回到樂坊療養。」
裴修遠受過這麼重的傷,嚴格來說,他也不算裝病,是該在家好好養著。一個人身上完好,就是成日氣虛體弱,難怪裴老爺要到處找神醫治他。就是嘛,我開始還疑心裝病能裝的那麼完美,騙過所有人,包括他那個猜疑心重的老爸,原來一開始是真的,後來病好了才改成裝的。
「鷹騎可謂是災禍連連,那頭光隱出了事,一年後,又發生主將雲惑失蹤的事,據說他是在樂坊郊外一處洞穴中修煉不慎走火入魔,導致功力盡散心灰意冷退出鷹騎。」說到這里,我吃著吃著粥有些食不下咽,好在藍舞正沉浸在描述的意境中,沒看見我難看之極的臉色,我用力吞下一口粥,在心里說,雲惑將軍,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你不找個光明的地方練功,窩在那個鬼地方,好像就是專門等我來砸扁你的,善哉善哉!
「主將缺失,即將面臨與朝桑一戰,群龍無首,皇上這時又想到了裴大人,于是派密使傳他入宮重新接掌副將一職,同時繼續兼管光隱。」哦,我又弄明白一條,裴修遠那麼著急借我騙過裴老爺出來,就是為了上任副將一職,「該不是讓他代替雲惑去帶兵打仗吧?」忍不住問,內心咯 一下,古代戰爭片看得多了,主將都第一個帶頭往前沖,不像現代,官越大越躲後頭,隱約有些替他擔心。
「未必,鷹騎不止裴大人一個副將,」藍舞補充,「反正大敵當前,自是能人越多越好,何況裴大人曾經掌管光隱,手上掌握了很多朝桑的情報,皇上不用他用誰?」
他離去的那幾日,果然是進宮領命去了,只是任一副將,竟用去三日之久,皇上的行事作風不敢恭維。「那所謂的頤康王府,是你們不知上哪買下的一個小院子吧?」我問。
「對,」藍舞承認,「是臨時買的,裴大人進京前,派密使通知我去打理你過來的居住事宜。」
「他做這些,不怕被他老子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一點也不相信他那麼好命,他敢公開露面,那些認識他老爸的人還不跑去通風報信?
藍舞嘻嘻一笑,「裴老爺裴夫人他們都知道了呀,皇上見了裴大人後,考慮到此次任職事關重大,不再暗中下旨,直接派人帶了聖旨到裴大人樂坊的家中宣讀,听說裴老爺高興得昏頭了,這個職位比那個沒滋沒味的頤康王要好得多嘛!既有官威又能揚名立萬,若非此刻局勢緊張,緹京不穩,裴老爺恨不得立刻舉家進京住進將軍府呢!」
「都身為將軍了,還在大街小巷張貼我的畫像,還敢落款頤康王府?」我數落。
藍舞解釋,「不寫這個,是怕你不懂回來,就連那個假的頤康王府,現在還好端端的,你哪天要不要回去看看?」
心里有點澀,我一口粥含在口里半天沒吞下去,終是搖頭,「不去。」
「說到哪兒了?」這一打岔,藍舞停頓了下,我提示,「咳咳,好像漏了第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什麼?」許是敘述得太長,藍舞自己沒回憶起來,這個死藍舞,我真不想提醒她,搞得我好像心懷不軌吃醋似的,但內心又真的想知道,急死了,只好瞪她。
「對了,」藍舞一拍腦袋,我松口氣,想到了,「你還想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我也是光隱成員之一,是裴大人的部下。」
去你的!我一口粥差點噴出來,誰想知道你的身份,是那個姓名的,名江涵!
「明明……」我提示她。
「明明你是喜歡裴大人的,只是嘴硬不肯說?」
撲!這回我不是吐粥,想吐血,這個死丫頭到底亂說些什麼!
「好了,傅小姐,你有傷在身,裴大人吩咐我讓你少說話少動多休息,就听著這麼多吧,日後再說其他的,來,我給你上藥。」
我反白眼,死藍舞呀死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