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他們幾個人都有說好敲門的暗號,所以這個人絕對不是沈睿淵,房間里的三個人身子一僵,視線全部都集中在蘇素姑娘身上。
「丫頭,在里面做什麼?蘭家大少爺過來了,要見你。」懶
「爹,我身體不舒服,不想見。」
「胡鬧,趕快出來。」
她看了眾人幾眼,再把視線落在趙雲普身上,深情的眸子里只印出他的身影。
可惜,趙雲普不懂她的這份深情,他以為蘇素是在詢問他關于下一步怎麼走,所以,毫無感情起伏地說︰「你去吧,省得盟主踹門進來,到時,我們就全部被發現了。」
蘇素點點頭,朝外面應聲道︰「爹,我換完衣服就出來,你先去吧。」
「快點,蘭公子等久了,會不高興。」
「是!」
蘇素姑娘一出去,蘭藺越便迫不及待地跳到趙雲普跟前,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干嘛那麼對蘇素姑娘,沒看見人家春心蕩漾,一副真心全灑在了狗血身上。」
「是的,我就是狗血,我配不上她。」
「呸呸呸……」
熙君坐在一邊,暗自想,他這一腔真心還不是一樣喂了狗血,他會這麼想,完全是因為氣憤過了頭,可這氣憤的心情沒地方傾述,只能在心里壓著。
直到夜月高掛,繁星入空,睿淵才從外面回來,順道帶回來一堆寒氣。蟲
他走到床榻前,連續翻了兩個人,都不是熙君,至于隔著碧紗櫥的那道簾子,他斷然不敢去掀開,生怕惹個的罪名。
熙君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應該說,他根本就沒合眼,他就躺在碧紗櫥邊的榻上,因為旁邊有個小桌子,所以睿淵沒有注意到。
他故意翻個身,發出了一點聲音,以引起睿淵的注意。
結果睿淵卻動也不動地坐在桌邊,拿了一條凳子當床,躺了下去。
這算什麼嘛!是故意的,這才叫給台階也不下,明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卻要這麼跟自己鬧,反正他沒有錯,他也不認錯,他轉過頭,借著月光看凳子上的人,越想越氣,忍不住朝他扔過去一個枕頭。
「無理取鬧。」
什麼,他無理取鬧,好,他決定跟他一個月不講話,不,要一年,不,是一輩子。
打定主意,他強迫自己睡覺,可是眼楮卻忍不住瞄向那個人。
認錯吧,就說以後再也不用那種笑容勾~引人了。
呸,這怎麼是錯呢,他的指控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他絕對不認錯,絕對……
在心里猶疑了一陣,最終扛不過巨大的疲累感,他終于還是睡了過去。
可第二天就不好過了,因為他一起床,就因為黑眼圈惹來蘭藺越的一陣嘲笑,轉過頭看沈睿淵一眼,那混蛋居然還沒有想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
不說就不說,他劉熙君又不是沒有了沈睿淵就不能活。
「幾位公子……」蘇素站在門邊,紅著眼圈,說,「想到辦法出去了。」
「既然想到辦法出去,為什麼還哭啊?」
「因為,因為……」蘇素盯著趙雲普,泣不成聲,「剛嫁了夫君,還沒有夫妻之實,就要改嫁他人。」
「蘇姑娘,你說的是你自己嗎?」熙君忍不住問,眼里流露出吃驚和難過。他在感情上第一次的境遇就是沈睿淵,睿淵灌輸給他的觀念就是,不愛為何要在一起,如果要在一起,一定是彼此相愛,所以,他為蘇素的遭遇感到難過。
蘇素點點頭︰「蘭少爺說,我要代替公主出嫁,拉攏木家人。」
代嫁新娘——很多朝代都有這樣的女子,替代那些不願意舍棄京中安逸的公主們出嫁到通婚的國家,其中釀就的悲劇,一個接連一個。
可是,這個悲劇故事的當事人趙雲普,卻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薄情郎。」蘭藺越忍不住湊上去罵道。
「為什麼是我?」趙雲普毫無反應地問,他是個遲鈍的男人,他無法理解蘇素對他的感情,他一直以為蘇素嫁給他是迫不得已。
「笨蛋一個。」
「今日提親的人會來清水莊,你們換上這些下人的衣服,可以趁開門迎接賓客之際,混出去,因為今天來的客人很多,清水莊里查的不嚴。」蘇素已經控制了低落的情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特意讓大家都以為她只是出嫁前的緊張而已,可是,他的感情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說,是不想讓她擔心。
午時,清水莊內洞門大開,各路英雄好漢從四處過來賀喜,雖然他們听說趙家的小子打贏了擂台,但並沒有娶走盟主的女兒,所以盟主才會另擇女婿,加上這一次,來提親的人又是西域最大的商賈大戶木宏宇,大家對于這位從未露面的盟主丑女兒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因此來的人就更多了。
四個著下人裝的人混在人群中,低著頭,一刻不敢停歇地朝外面走去。
「那邊幾個,你們站在那里干嘛?還不快點過來幫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叫喚,他們僵住了身子,停下腳步。
睿淵率先轉過身,低著頭恭敬地說︰「小姐命我們出去買貴重物品。」
「小姐什麼都有,還要買什麼?」
那個人正要走向前,卻在看到蘇素的時候慌忙退了下去,恭敬地說︰「小姐,您來了。」
「你們還在這里干嘛,還不趕快給我去買東西。」
「是,小姐。」
攔住他們的人抹了一把冷汗,乖乖地站在原地,看著小姐轉身離去,朝他們揮揮手︰「一群笨蛋,還不快去。」
他們走出門,走到拱橋上時,恰好和蘭藺奇擦肩而過。
蘭藺奇坐在八人抬的輦子上,盤著腿,一雙眼楮散發出慵懶的光芒,他的身材魁偉,面容俊俏,蘭家人的長相頗有西域風情,听說這也源于他們的母親,是他們父親在西域帶回來的一個舞姬。
蘭藺越咬牙切齒地瞪著可惡的男人,雙手握成了拳頭。
「別亂來,你想死,我們還不想。」
「可惡……」蘭藺奇低吼一聲,最終松開了拳頭。
幸好,那個眼高于頂的男人並沒有把目光放在兩邊來往的人身上,因此他們順利地走到了官道上。
趙雲普回過頭,看著人來人往的清水莊,不禁松出一口氣。
「沒想到,居然還能出來,這一個月,我擔驚受怕,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里面了。」
「原來趙兄……也會害怕!」
「生命可貴,如果死在這座監獄一樣的宅邸里面,我會死不瞑目。」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說,「謝謝沈兄相救,如果沒有你,我們不會那麼快就逃出清水莊。」
「應該感謝蘇素小姐才對。」
「那倒是,只是以後,恐怕再無相見機會。」趙雲普露出遺憾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復了平日瀟灑自流的本性。
「趙兄要跟著我們一起去京城,還是另有去路?」
「當初和熙君約定,要送你們到京城,可是現在沈兄已經復原,熙君也已經康復,所以,我想繼續游歷江湖。」他看著熙君,朝他笑了笑,「謝謝你,熙君,我發現,每個跟你在一起的人,都在改變,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做一個對什麼都無動于衷的假俠客。」
「嗯!」他點點頭,心中不免感傷,道別的時候到了嗎?生命中總有一些來去沖沖的過客,本以為會陪著自己走過一段很長的路,殊不知,該分別的時候,還是要分別。他笑了笑,說︰「後會有期。」
趙雲普朝他們拱手致意,轉身離去,一刻也沒有回頭。
和無面鬼的離去不一樣,趙雲普的背影中帶著瀟灑和自然,他適合一個人獨闖江湖的生活,熙君相信,將來的某一天,大唐肯定會出現一個名震江湖的名字——趙雲普。
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往京城的方向飛奔。
熙君坐在馬車內,朝外面駕馬的人看了一眼。
可惡!
從早上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時辰,他們都還未正面說過一句話。
臭睿淵,死豬頭!
他托著腮幫看著對面的藺越,嘆了一口氣。
「熙君,你已經第一百零八次嘆氣了。」
「有嗎?」
「要是有鏡子,你就可以看到你這張死人臉了。」
他轉頭看向窗外,六神無主地欣賞著兩邊逝去的風景。
夜里,到了一家客棧處,睿淵下去要了客房,熙君走過去,才知道他要的是三個房間。
「熙君,晚飯吃什麼?」藺越問。
「隨便吧。」熙君不看對面的另外一個人,低著頭擺弄筷子。
飯菜上來之後,睿淵很快吃完了飯,自己先行上樓了。他也懶得搭理他,草草地吃了飯,回房睡覺。
第二天,他早早地睜開眼楮,翻過一個身,發覺床空空的,大得出奇。習慣了睿淵的擁抱,連床都覺得有些大了。
躺了一刻鐘,門口傳來睿淵和藺越的聲音。
「你去叫熙君起床,我們要早點趕路。」
「你不會去嗎?」
「叫你去就去。」
「干嘛呀你,神經兮兮的。」
熙君站起身,穿戴整齊,自動打開門。
睿淵甩給他一個背影,自己先下樓了。
「莫名其妙。」蘭藺越在他背後做了一個鬼臉。
「下去吧。」
「你們到底要冷戰到什麼時候啊,我都快凍成冰棍了。」
「冷戰,有嗎?」他裝傻地問,惹來藺越一個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