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把文麗引導到醫生辦公室,文麗一抬頭一看,愣住了。怎麼是他?!
「王主任」,文麗頭口而出。
王維翰抬起頭,發現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華文麗,也吃了一驚︰「華老師,怎麼是你,你來看病還是看我?」
文麗笑了一下,「當然是看病,剛好就踫到你了,也太巧了。」
「今天我當班,一樓掛號大廳屏幕上有顯示,你的掛號票上也有我的名字。」王維翰微笑說。
「喔,我到沒注意。」文麗仔細看了看掛號單,果然上面打印著,醫生姓名︰王維翰。
「真的是你的名字呢,真沒有注意到。」文麗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到。
「既然掛了號,就先看病吧,我們先說工作再聊其它的。」王維翰接過文麗手中的掛號票,放在桌子上專門存放掛號單的盒子里。
「什麼問題?」
「有時候感到有些氣緊,必須深嘆一口氣才能緩解,偶爾心髒也有莫名其妙的疼痛感。」
王維翰看著文麗,一幅如夢初醒的樣子,「怪不得你第一次見面你就問我有關‘心痛’的話題!這種感覺有多長時間了?」
文麗趕緊解釋︰「不,以前問你,只是好奇,當學術問題向你請教的,這次是因為自己感覺不太好才到醫院來。好像心肌炎也有這些癥狀,我就是想做個檢查,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這種感受的。」
「不愧是大學老師,健康意識很強,而且有尋根問底的精神。」王維翰微笑的臉上帶著贊賞,「做個心電,再查個血,看看幾個與心髒有關的黴正不正常。」王維翰迅速給文麗開了單子,對著門外叫了一聲︰「小廖!」
門外的護士進來後,王維翰讓她帶文麗去做檢查。
文麗把倆分檢查結果交到王維翰手上,王維翰看了看,「沒問題,都很正常。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大了,或者是情緒波動比較大?」
「嗯……」,文麗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委屈的樣子。
王維翰看文麗語言又止,沒有等文麗開口就說︰「如果你想緩解這種癥狀,我可以給你開點疏肝理氣的藥,但是也可以不吃藥,自己調節好心情就恢復了。」
「心髒本身沒有問題就好,排除了生理因素,心理問題好說」。既然王維翰都這麼說了,文麗覺得也沒有吃藥的必要,畢竟是藥三分毒嘛!
「下午我休息,可否賞光讓我請你吃個飯?要不你請我也許,好像你曾經說過,今天應該有空吧?」王維翰笑著問文麗。
文麗看一看手表,快12點了,文麗腦袋快速思考著︰菲兒和邢一凡都在家,怎麼辦呢?轉念又想︰管它呢,上次王維翰送藥給自己,還沒有謝人家呢,今天正好是個機會,還可以給邢一凡一次無聲的抗拒。
「好吧,但是今天中午我做東。」
王維翰很爽朗的點了點頭,幽默的說︰「好啊,誰做東都行,重要的是有了可以像老師學習的機會。」
走出門診大樓,王維翰對文麗說︰「我開車就是了,你的車先放在車庫,咱們節能減排。」
文麗跟在王維翰後面進來車庫,王維翰找到自己的車,一輛棗紅色大眾越野。王維翰直接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向文麗做了個手勢,「請進!」
這個紳士的舉動讓文麗覺得很溫馨,家里有車也已經快10年了,邢一凡還從來沒有過這種舉動。
王維翰邊開車邊介紹沿街幾家飯店的特色,文麗靜靜的听著,心里默想著︰這個曾經陌生而高傲的男人,原來也這麼的紳士和細心。
王維翰帶文麗去的是一家台式快餐廳,雖說是快餐廳,裝修卻是相當的講究。文麗環顧了一下四周,裝修精致中透著典雅,餐桌旁邊隨手可觸的書架上推滿各種時尚雜志。書架被許多碎碎的絹花裝扮的精致可愛,文麗隨手拿起一本雜志翻閱,耳邊有若隱若現的薩克斯音樂飄過,是一個讓人產生聯想的地方。
「你腿好了沒有?」
王維翰的聲音把文麗從短暫的自我精神陶醉中拉了回來,「什麼?!喔……,好了,謝謝您給我的藥。」
「謝什麼呢,一點小事別放在心上」王維翰看著文麗,和藹的微笑著。從餐桌不到一米的距離中觀察,文麗發現鏡片下這雙自己從沒有關注過的眼楮竟然會微笑,在與這雙微笑的眼楮對視的剎那,一種特殊的感覺在心里掠過。
「文麗,別看了,把書收起來,我們說說話。」王維翰的眼楮還盯著文麗,它依然微笑著。
「文麗?!!!」听到這兩個字文麗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這兩個身邊親人和朋友常用的熟悉字眼,從眼前這個男人口中喊出時,突然讓自己有些隱隱的緊張。
服務員過來上菜,文麗吃了一驚,「啥時候點餐了啊?」
「一進來我就點了,你看書的時候。」
文麗有點歉意的笑了一下,「唉,真不好意思,我都被這里的美景吸引了,都忘了招呼客人了。」
「別這麼說,我們也不是一般的朋友,是好朋友!何況照顧女人是男人的職責,以後對我就不要說什麼照顧與不照顧的話了。」王維翰的話讓文麗輕松了許多,雖然以前有過幾次相處,但是以朋友的身份單獨相處還是第一次,剛才文麗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文麗想到了什麼,拿出手機給菲兒發了條短信︰媽媽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飯,下午回來送你去學校。
「文麗……」
文麗抬起頭,王維翰的眼楮仍盯著自己,那是一種成熟男人才會有的復雜眼神。
「我叫你文麗,你不會生氣吧?」王維翰的聲音透著溫柔,那是一種男人只會對身邊親近的人流露的溫柔。像一種久違的溫暖,讓文麗有些心動,不是感動,是打動。
「當然不會,我的好朋友都這樣叫我,」文麗說。
「來,以茶代酒,祝你早日心情好起來!」王維翰端起桌上的茶杯。
文麗也端起茶杯,「謝謝王主任!」
「怎麼還這樣稱呼我?」王維翰眼楮鼓的圓圓的,流露出責備之意。「叫我的名字就行了,直接稱呼老王也行。」
「那咋行呢,我叫你王醫生吧,要嘛……王大哥?」文麗想不出什麼稱呼比較恰當,總不能叫他「維翰」吧。
「嗯,我喜歡後面這個稱呼」,王維翰用手中的茶杯踫了一下文麗手中的茶杯。
大家都想再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一時陷入了沉默……
走出餐廳,文麗想上洗手間,王維翰主動提出幫文麗拿包。文麗經過瞬間的猶疑後,把包遞給王維翰,這本是一個簡單的常情之事,文麗卻突然覺得做出選擇很艱難。
車進了車庫,王維翰停好車,轉過頭來看著文麗,溫和的說︰「看得出來你近期心情不好,你不主動告訴我,我也就不方便問原因。但是請記住︰快樂是靠自己去尋找的,你的想法決定你的幸福度。有什麼打不開的心節,不要一個人扛著,如果你信得過,我願做你的傾听者,傾述就能很好的緩解心中的壓力,這點你比我清楚。」
對身心都處于嚴冬季節的文麗來說,這樣體貼的話,如春風拂面般讓人愜意。文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眼楮就已經被淚水模糊。文麗趕緊下了車,向自己的車走去。
回到家中,邢一凡和菲兒都在睡午覺,文麗輕手輕腳走進房間,躺在床上。文麗想好好休息一下,給大腦做個瑜伽放松,努力把腦袋保持在騰空狀態。但是思緒總是在無意間飄飛︰為什麼這兩個年齡相近的男人對人的差別如此之大?邢一凡對那個所謂的黃老師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客氣和謙遜,還是他本來就是一個情商低下的人?以前的邢一凡總是那麼的貼心,而現在他卻斑駁了我的感情,讓我內心孤寂不堪……
迷迷糊糊中,文麗覺得有人在模自己的臉,是邢一凡嗎?但是這手又是那麼的溫柔、細膩和小巧,文麗努力睜開眼,是菲兒。
「媽咪,我帶什麼衣服去學校?」
文麗躺在床上想了想︰「和上周帶的差不多一樣就行了,多帶一套內衣,你們下個周末不休息,再下周周三末考完試就放假了。」文麗看看菲兒,努力露出和平時一樣甜美的笑容︰「自己去準備吧!」
接到命令,菲兒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文麗看看時間,快三點了,趕緊起床。
菲兒收拾好東西走出來,「媽媽,我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
「好的,媽媽換鞋。」文麗說完朝鞋櫃走去。
「我去送」,邢一凡從書房走出來。
「那就老爸老媽一起送吧」,菲兒高興的說。
邢一凡彎腰捏了一下菲兒的小臉,目無表情的盯了文麗一眼,說到︰「老爸一個人送就行了,讓你媽媽休息。」
邢一凡的話如同涼水澆在文麗後背上一樣,但是文麗依然笑著看著菲兒,「好吧,媽媽剛好也有點事情。」文麗說伸手和菲兒擁抱了一下,然後問道︰「考試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細心……!」菲兒故意把聲音拖的常常的。
菲兒走後文麗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面,強迫自己看些資料,但總是無法集中精力。「再這樣下去我就毀掉了!不去想,不去想!」文麗心理默默的念著,但是,關于那晚的一切總是歷歷在目,文麗無法讓自己停止思考,停止對邢一凡的猜忌,停止因他不珍惜自己對他的恨……
文麗覺得自己既像一個嫉妒的婦人,又像一個失戀的情人,更是一個如夢初醒的可憐之人。
晚上文麗一直守在電視面前,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往下翻,往日最吸引自己的音樂,今天听起來就像雜音一樣煩心。邢一凡這時候把自己關在書房,送菲兒回來他就沒有出過任何聲音,晚飯時候給自己下了碗面條獨自吃了。文麗則一直沒有吃晚飯,她感覺不到餓,只是覺得心煩意亂。家里的氣氛太靜了,靜得讓人想發瘋,空氣似乎要凝固了,讓人無法呼吸。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文麗想割破身體,讓血液迸流。
「也許這就是自殺的原始動力吧,」文麗告訴自己。文麗知道這是一種可怕的意識,「不行,我必須要發泄,否則我要生病了。」
「怎麼發泄呢?」文麗以最快的速度換好運動鞋,準備到外面跑步去。突然听到淅淅瀝瀝的雨聲,打開窗一看,外面正下雨呢!文麗環顧四周,家里的物品文麗都舍不得弄壞,突然文麗眼楮一亮︰邢一凡以前教菲兒寫毛筆字的一大堆廢報紙。
文麗把報紙抱過來,放在沙發上,拼命的撕扯報紙。
邢一凡听到撕紙的聲音,走到書房門口看了一眼,回去了。
不到幾分鐘報紙都變成了碎片,文麗看這這些碎片發了會兒呆,走到廚房拿了掃帚,把沙發上和地上的碎紙片全部掃進垃圾桶。掃著,掃著,一股氣流從腳底猛沖到文麗頭頂,文麗抬起腳猛的踩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砰……砰……砰,每一腳下去,文麗都感到暢快淋灕,心底的堵塞感隨著腳底和垃圾桶猛烈的抨擊而漸漸消退。「發泄真是個好辦法!」文麗感到心底有了一絲輕松,先前那種想要爆發的沖動沒有了,情緒重新恢復到了平靜。
文麗把被自己踩得破碎不堪的垃圾桶和廢報紙全部掃起來,放進垃圾袋中,扶著牆靜了一會兒,文麗走進了房間。
「你在干什麼?!」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文麗一大跳。
邢一凡站在房間門口,滿臉怒氣。
文麗不說話,坐在床邊,發現自己穿的是運動鞋,月兌下提在手上,準備出去換鞋。邢一凡擋住門口,不讓文麗出去,「華文麗,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你壓抑,人人都壓抑」!邢一凡簡直是怒吼。
文麗後退了幾步,隨手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狠狠的摔在地上,還用腳踢了一下︰「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文麗對邢一凡怒目而視。
「你太過分了!」邢一凡指著文麗說到。
「把手放下來!」文麗想往前走兩步,拉下邢一凡指著自己的手。腳一動,發現鑽心的疼痛。
文麗低頭一看,地上一灘血,趕緊坐在床沿上,順勢從枕頭邊上取了幾張紙墊子床上,把腳踩在紙上一看,一塊玻璃卡在大腳趾姆下面,血液不停的往外涌。
邢一凡轉身出了房門。
幾秒鐘後又回來了,手上拿了急救箱。
文麗覺得疼得厲害,也不阻止邢一凡,任他在自己腳上忙乎著。邢一凡往傷口上噴酒精的時候,文麗抖了一下,一種鑽心的疼痛,邢一凡看了文麗一眼,沒有說話,埋頭給文麗做了個簡單的包扎。邢一凡讀大學時候輔修過一些醫學課程,平時家人小毛病都是他處理。
邢一凡把文麗的運動鞋和藥箱同時提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掃帚和撮箕,還給文麗提了雙拖鞋。文麗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現在痛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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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相愛是「緣」,相處是「份」,可誰知這「緣」與「份」又是如何的令人不堪。謝謝你的支持,記得收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