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各家各戶開始為春節忙活起來。凌萱等女眷在宮中閑來無事,在三公主恩準下提前回到家中與親人團聚。
寶珍的肚子漸漸凸顯,方家全家把她當作寶貝,什麼事情都不讓她做。清溪和凌萱二人有時會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兒的動靜,小寶寶在娘親肚子里拳打腳踢,她倆听來比寶珍還要激動。每次都要肚里的孩子叫她們姑姑。不過她們只敢在方 清去吏部處理公文時這麼做。之前有一次,清溪二人剝奪了方 清的權利趴在寶珍的肚子上听小寶貝的胎動,他沖二人微微一笑,笑得二人心里毛躁躁的。之後,只要方 清在家,二人再也不敢來鬧騰寶珍了。
寶珍自懷孕以來脾氣見漲,方 清知她身子重辛苦,不和她計較,經常順著她,倒弄得寶珍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年關將近,街市上異常熱鬧。凌萱和清溪去逛了街市,心滿意足地回來。她們本想著寶珍挺著大肚子去街上不安全,于是把在街上所見所聞向寶珍一股腦倒出來,讓她解解饞。沒想到,倒勾起寶珍上街逛逛的想法。
寶珍纏著二人要二人下回出街帶上她一起,清溪二人一听慌了起來,急忙找借口開溜。傍晚,方 清歸家,寶珍笑嘻嘻的給他捶背捏肩。 清見妻子反常的舉動,呵呵一笑,「寶珍,有句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寶珍見相公識破自己,不再矯揉造作,直接刀︰「相公,我在家里都待了兩個月了,快悶死了。我要上街逛逛。」
清不讓,左勸右勸寶珍也不听,和他鬧別扭。 清無奈,嘆了口氣,「好了,為夫真是怕了你。明天我去請岳母大人過府,有她老人家陪娘子你去逛街,為夫才能放心。」寶珍听他服軟高興不已,又听他說要去請娘親過來,不由害怕。娘親要是知道她大著肚子還要街上亂耍,一定會罵死她的。于是,寶珍乖乖不再提及此事。
方 清松了口氣,他早就看出薛家父女二人都怕薛夫人,也就是他丈母娘。幸好,剛才他急中生智搬出岳母來,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三公主每回在朝堂上參與議事時,總感覺母皇偏向皇兄。心里不免懷疑女帝想把皇位傳給二皇子,她能察覺出來的事情,想必皇姐也有所察覺。所以,才會在朝堂上盡量表現自己,以盼獲得女帝的青睞。
長公主是女帝的第一個孩子,對她的關愛勝過其他兩個孩子。長公主心里的想法,她這個作母親又如何不知。女帝之所以想傳位給二皇子,是不想讓女兒來扛著這沉重的萬里江山。她這麼做是為兩個女兒好,她不想讓女兒失去作為女人該擁有的幸福。女帝坐在這個位置上,曲高和寡,真的是孤家寡人。
所以,她深知一點,若是女人站在權力的中心,站在皇權是巔峰,肯定要比男人舍去更多的東西。作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擁有疼惜自己的丈夫,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一旦做了女皇,就不可能再擁有這些,就算攥在手里的幸福也會慢慢變味,成為苦澀的老酒。
三公主求見父親裴霜,將自己的猜測如實告知,以期望從父親那里得到幫助。如今形勢十分明顯,長公主不喜歡二皇子很久了,二皇子想登基的話,她肯定不會讓他如願的。恐怕兩人以後會繼續爭個你死我活,如此對三公主來說並不是壞事。三公主只需要在女帝面前繼續扮演乖乖女的角色,懂事的孩子最容易贏得父母的心。兩只斗敗的狼,負傷累累,自然敵不過一直伺機而動的狐狸。
「所以,莎莎你無需太過擔心,最後等著坐收漁人之利就好。」
听裴霜分析得頭頭是道,三公主心中不由佩服父親的深謀遠慮。她點了點頭,隨後緊接著問道︰「父親,難道我們現在什麼事都不用做嗎?」
裴霜沉思片刻,緩緩道來,「那倒也不是,咱們可以在二皇子身邊安放一顆棋子。只不過,這顆棋子會不會成為死棋去不得而知了。」
三公主見裴霜已有一步好棋,心下思量半天也不知道誰人是那顆棋子,于是不恥下問,「敢問父親心中的棋子是?」裴霜看著她,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細細品嘗。三公主等了半晌,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女兒,是你身邊的人,不知你能否舍得?」
三公主將身邊的人一一數了一遍,方凌萱、應菲菲、金釵、銀釵、柳洋,這幾個人中,哪有牽制二皇兄的棋子呀?父親是不是弄錯了?裴霜見她低頭冥想,料想她應該想不到。這步棋,他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郭彥。」裴君頓了頓,「你可舍得?」
三公主听父親提及郭彥的名字,心下一怔。剛才她幾乎把長喜宮能用的人都數了一遍,但唯獨沒有想到郭彥。或許,在她潛意識里從來都沒把郭彥當作棋子利用。三公主抬起頭,眸光中閃爍著期待。裴霜沒和她說二皇子的秘密,只向她提到,「女兒,你現在只要把郭彥送到二皇子身邊,當一名小小的侍衛。現在先部署好,以後會用得著。」
不知道為什麼,三公主很不願意把郭彥送出去監視二皇子的一舉一動,但是為了她一心追求的皇位,她動搖了。心里最後的掙扎讓她鼓起勇氣小小反抗自幼崇拜的父親,「皇兄他怎麼會隨便收我的花郎?」
「這事好辦,你只要照我說的去辦。」看著裴霜胸有成竹,三公主心中再不願意也點頭稱是。自小父親就教育她,成大事者,要能舍得、忍得。
三公主回到長喜宮,令一干人等退下,只留下郭彥一人。柳洋一直不服郭彥,覺得那小子不過是仗著自己生得好,才討得公主殿下的歡心。如今公主只教郭彥一人伴駕,心里忿忿不平隨著其他人出了大殿。
大殿上靜靜的,靜到三公主可以清晰地听見郭彥的呼吸聲。她看見郭彥的臉,不可置否,這張臉生得傾國傾城,會讓人跌入美麗的沼澤中,越掙扎陷得越深。算起來郭彥跟在她身邊也有幾年的光景了,當初對郭彥好,不過是為了拉攏方家。如今,郭彥對自己的忠誠足以讓他去赴湯蹈火。
三公主對站在遠處的郭彥道︰「本宮有話跟你說。」主子發話,郭彥領命上前。等了許久也不見三公主發話,抬頭偷偷窺視。他看見三公主正一瞬不瞬看著自己,眸光中似有悲傷的液體流動。他不敢再看,低頭請罪,「奴才不該窺視主子,請公主責罰。」
三公主整理思緒後,慢慢道︰「你一向忠心,何罪之有?今天把你留下來,只不過有件事想要交付給你。」郭彥恭敬道︰「公主不必客氣,盡管吩咐。」三公主猶豫了半天,原先準備的一番話始終沒說出口。她拉著郭彥的衣袖,怔怔地看著他,咬著嘴唇道︰「別怪我,郭彥。」
三公主這幾個字說得沒頭沒尾,弄得郭彥莫名其妙,只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著公主的解釋。沒想到,三公主衣袖一會,沉聲道︰「你先下去吧!」郭彥只好,躬身退出殿內,在殿外守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