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沉吟半晌,還是伸手接過,吩咐人折返回去,直到駛過去一段路時,她才拆開來看。只匆匆掃了眼,她的臉色一沉,眼中的目光,變得復雜。
連衣在旁覺得奇怪,「怎麼了郡主?」
雲卿慢慢將那信紙放在心口的地方,緩緩閉上雙眼,她回到北至三年,從來以為帝都的消息自己雖然遠在千里,也還是會了解一二,而樞念的情況,她自認為知道的最是清楚。
這三年來,她听到的消息,也無非是樞念和皇三子簫修祈生活在一起,他這個三哥極是護他,養著他的母妃也溫柔嫻雅,他在宮里,不再受人欺凌,皇上也有意無意的將朝中事分派給他的幾個兒子做。
樞念雖然不在戶部吏部那些肥缺之位,但也算是有個正經地做事,雖苦些乏味些,可表哥傳過來的消息不都是他日日勤勉,頗受皇上器重嗎?還說朝中上下如今都對六皇子稱頌有加,個個都張羅著要將女兒嫁給他?皇上還有意封他為親王,賜他出宮建府嗎?
表哥和杜謙的消息不都是這麼傳過來的嗎?
她有時向往來棲梧的商隊打听消息,說的不也是這個嗎?
可柳昱派人送給她的書信里說的,為何不是這麼回事?
——六皇子天資愚鈍,沒有三皇子機敏能干!甚至比不得二皇子勇猛,朝中如今盛傳,這太子怕極有可能被廢,而三皇子修祈怕是要後來居上取太子而代之。
——六皇子貪杯,迷戀青樓女子,為此不惜與朝中權貴大動肝火,將吏部侍郎的兒子都打瘸了腿,皇上怒斥他,他還憤然離去,揚言非那個青樓女子不娶……
看到這里,雲卿的手不自禁的抖了抖,臉色煞白,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充斥心頭。
三年,過去三年!
原來那個少年她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藏在心里,不能忘懷。
只是在那之前,樞念從未有說過喜歡她,從未說過有愛她,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在北至呆了三年,以為他會等她?
那個人從來都只是依賴著她,把她當做活下去的救命稻草和希望,是她從來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以為他是喜歡她的!那是他還年少,她卻……
是了,她回北至三年,他從未來過一封書信,也從來沒有只言片語傳過來,就算是依附著表哥和杜謙的書信而來,隨意提到的一句也沒有,而她亦如是的,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少年的唯一,是那一個他永遠也不會想要離開的人。
可若然不是,他為何會說讓她不要離開,為何會不要命的闖進火里救她,為何會那樣瘋狂的追了出來。
手無意識的攥緊,她縴細的十指緊緊絞在一起,臉色白的嚇人。
她
越想心里越加著慌,一時想過無數個念頭,有可能這事是真的,也有可能柳昱只是在耍她,畢竟柳昱的性子,極有可能會做這樣的事,而表哥和杜謙,也沒必要騙她不是嗎?
連衣見她怔悚的如失了魂魄,一時急了,「郡主,郡主你怎麼了?」
雲卿回過神來,喃喃道,「樞念他……」
「六皇子?」連衣疑惑的眨眨眼,「六皇子怎麼了,表少爺不是來信說他過的很好,他……」
「他從沒來過信,連衣!」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唇邊的嗤笑無奈張揚。
連衣嚇了一跳,慌忙低頭,「可是郡主也沒去過消息啊?沒準六皇子以為郡主不再想管他,他……」
雲卿的眼簾垂落下來,只雙手依然神經質的絞在一起,完全沒有方才的激越灑月兌,臉上露出虛無一笑,深深吸了一氣,她已經鎮定下來。什麼事情,傳言都不足信,她要親眼見到親耳听到,親自去弄清楚。
連衣在旁小心翼翼的看著,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其實雲卿有多想念那個怯弱的少年,她再清楚不過,只是……她偷偷看了雲卿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為了一個人如此失態,雖只有短短的一會,可已經是足夠,足夠證明那個六皇子,在紀雲卿心里的位置。
馬車才在北至王府停穩,就有小廝心急火燎的趕了出來,「郡主,王爺回來了,隨行的還有西梧的王爺。」
雲卿正下車的身子一頓,冷冷道,「我知道了。」
她帶著連衣去正堂行禮拜見,免得她的父王又說她傲慢無禮。
「父王!」朝著坐在正首的紀錫明行了一禮,他右手邊上還坐著一人,面相極俊,飛眉鳳目,氣韻不凡,一身素雅霜色錦袍,讓他穿出些與眾不同的冷肅之氣。想來就是西梧王沒錯了。
雲卿正要行禮,那西梧王已站起身托住了她的身子,「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激動中,他帶落了桌上的茶杯,‘ 當’一聲,那響動大的驚人。
紀錫明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一眼,「岩西兄!」
西梧王身子一顫,訕訕笑了笑,重又坐下,「我初見你時,你還是個這麼大的孩子。」他比劃了個手勢,轉而欣賞的打量她,「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咱們的雲卿已經出落到這般標致。」
他眼中的慈愛目光蘊雜著一抹特殊的情愫,好像要透過她看到什麼人,又似乎是望著她的。
雲卿雖不知道他與父王有什麼瓜葛,但那人眼中的真心她還是看的出來,見此,也是真心一笑,「雲卿見過王爺!」
「不要王爺王爺叫的那麼生疏,若是雲卿不嫌棄,不妨叫我一聲父王听听,畢竟……」西梧王聲音有些激動。
「岩西兄!」那邊廂,紀錫明的聲音也跟著過來,只那聲調完全透著寒意。
怕引起紀錫明的不悅,雲卿忙淡淡笑,「若是王爺不嫌棄,雲卿倒可以認王爺作義父,不過……」
「叫義父也是好的,義父也好!」西梧王目光閃爍,而紀錫明看向雲卿的目光,已經變得生冷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