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月光漏進來,照著瘋狂人眼中赤紅的寒芒,長劍清吟,絕然而下。直直刺向熟睡人的心口。
雲蓮控制不住滿心的激動,雙手微微發抖,要死了,這個人,終于要死了。
‘叮’聲脆響,金屬相擊,崩裂出點點火光,雲卿只覺得心口的地方被什麼狠狠一震,快將本就脆弱的心再次震碎。
「為什麼?」睜開雙眼的那個剎那,長劍的寒光讓她下意識的眯了眼,她自然能認出這把劍的主人,是已經死去的葉倚琛,對于雲蓮要殺她,她只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這個人前一刻還抱著她哭喊著叫姐姐,叫的那麼傷心那麼動情,卻不想這一時,她就能對自己下了狠心。
雲蓮陰沉沉的笑了起來,面目猙獰,「他那麼愛你,你是不是該下去陪他,恩?」
狠狠的將劍抽回,‘叮當’聲響中,劍尖上插著的一個小東西被她大力的甩了開去,雲卿的心一縮,忍不住伸手要去奪,可那個被她掛在心口,奇異的救了她一命的長命鎖,卻被雲蓮甩到了角落里,再看不見。
「想不到你的命這麼好。可惜……」她猖狂大笑著,一劍猛地劈落。
雲卿慌忙在床側一滾,一顆心都似崩出了喉嚨口。
「雲蓮,你冷靜一下!」她從床.上滾落下來,長發披散,衣衫不整,心口處白色的寢衣滲出點點血沫。
「說什麼碧落黃泉,再不要跟我相見,葉倚琛,我恨你,紀雲卿,你去死吧!」她哈哈大笑著,對準她的頭一劍劈落。
雲卿慌忙往邊上一躲,一大片的長發被順勢而落的劍削斷,紛紛飛揚。
她疾步掠到門口,想拉開門卻不料門拴已被雲蓮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固定住了,要出出不去,外面的人想進也進不來。
「來人,來人……」雲卿大聲呼救,前無退路,雲蓮又持著劍死死相逼。
外面的人听到屋子里的動靜,紛紛在外拍打著門,可卻都進不來,竟是連窗戶都被封了起來。
她左閃右躲,身體本來就比不上雲蓮利索,更何況雲蓮跟著葉倚琛跑過戰場,還習過些武藝,她想與她對抗,根本是沒什麼勝算。
雲蓮獰笑著,似在享受她在死亡面前的狼狽,長劍拖在地上‘當啷當啷’作響。她笑著將雲卿逼近靠窗戶口的一個死角。
雲卿奮力舉起一把椅子,砸著自己身後的窗戶,可砸了不到三下,雲蓮已經到了身後。
眼見她避無可避,抓起了桌上的一個瓷瓶要朝自己丟過來。雲蓮嘴角扯開一個冷笑,慢慢挺了挺自己的肚子,「你砸啊,往這里狠狠砸,這世上,葉倚琛唯一的骨血,你有本事就砸……」
捧著瓷瓶的手一頓,雲卿面上有些猶豫,可就在這個剎那,雲蓮卻冷笑著舉起長劍,這一次,卻是分毫無差,利落的朝
著她的頭砍去,這一次,她要她尸首分離,听說這樣死的人,就算去了地獄,都不會和倚琛相遇。
「去死吧!」
夾雜著尖利的狂笑聲,那劍逼近她的頸項。
突然間‘嘩啦’聲響,雲卿倚著的窗戶有一只蒼白的手伸了進來,將她的脖頸一護,‘ 嚓’一聲,長劍砍在那條手臂上,剎那間鮮血齊涌了出來,雲卿離的近,幾乎都能听到劍砍入骨頭再摩擦的聲響。
哧溜溜的在心尖上轉了周,讓人頭皮莫名的發毛。
雲蓮沒料到這關鍵時刻還有人橫出來擋了她的路,她發狠的想抽出劍,卻因劍砍入手骨太深,怎麼拔也拔不出。
雲卿的心狂跳著,掌心里都是汗,所有的念頭極快的轉了數轉,她再沒有遲疑,捧著偌大的瓷瓶朝雲蓮額上重重砸了過去。
‘砰’‘嘩啦’
瓷瓶碎裂,雲蓮怒瞪著雙眼,手離了劍,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額上的鮮血沿著姣好的面輪廓淌下,怎麼也不肯閉起的眼中,滿是不甘。
這樣的眼神,讓雲卿的心一悸,迷亂的搖起頭來,直到耳旁的驚呼聲紛亂的響起,她才回過神來,眼睜睜的看著窗戶被人砸開一個大口子。
眼睜睜的看著那人似松了口氣的欣喜,臉上又是擔憂又是恐懼的神情,她想伸手抓住,手指明明相觸,卻再抓不住,長劍在破開的洞口卡住,骨裂的聲響,血霧橫飛間,那個人直挺挺的倒落下去。
「六皇子,來人吶,太醫,快宣太醫……」
屋外亂成一團,透過洞口,雲卿怔怔的看著文太醫他們匆匆趕來,命人將他帶回了太醫院。
有誰砸了門進來,緊緊的抱住她,喃喃的說些什麼她都听不到,只能隱約見到那地上的血污一直往太醫院的方向蔓延開去。
吵吵嚷嚷的聲音在她四周炸開了鍋,有人涌進來,抬起昏迷不醒的雲蓮到哪里她也無心再管。
「雲卿,雲卿……」徐祁煙見她雙眼無神,猛搖著她的肩膀,她卻突然推開他,朝著那灘血跡跌跌撞撞的跑去。
「以後你在哪里,那里就有我!」
忽然間想起︰
九曲回巷里,她走不出去,卻笑著對那個人說,「我走不出去,不是還有你嗎?」
那人亦是認真的對她說,「是,還有我,無論你在哪里,我都能帶你出去。」
無論怎樣,他都有辦法找到她,他都能留下一條路來給她。
樞念,樞念……
布滿血跡的臉上慢慢浮上一抹笑來,是了,就是這個人,她等的,她找的就是這一個人……
她不要失去後才覺得後悔,她不想讓他做第二個葉倚琛……
他雖然一句話沒說,可她知道一個人做著無回應的事,總歸是會失望的,她不想再蹉跎,不想當自己終于想通的那一天,他卻要笑著對自己說,抱歉,我已經累了。
那樣的場景,即便是現在想來,也會是痛徹心扉,讓人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