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這樣想著,不由接道︰「他倒會躲在背後享清閑,有什麼事情支使別人去做就好了。」話一出口,已經覺得不妥,這听著擺明是在挑撥人家!她暗暗懊惱,提醒自己這是在LILY,人人做事三思而後行的地方,怎麼還是沖口而出呢?
好在Sunny似乎不以為意,把茶杯放在梳子手邊,笑道︰「這可是你誤會他,Leo最近忙得抽不開身,算上今天已經熬了三個通宵,每天吃飯都是在辦公桌前,他居然還記得你見工的時間,連我都覺得奇怪呢,可見他對你的事情特別上心。」
話里透著女孩子對自己心上人的那種驕傲和維護,她一面說,一面也不住打量梳子,雖然不知道底細,可只看May和Leo一個處心積慮的想要算計,一個盡心竭力的想要保護,這女孩子和羅一辰一定有重大關聯,瞧著長相確實不錯,可在LILY這種美女如雲的地方也算不上拔尖,Sunny暗自奇怪羅一辰怎麼會為了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兒甘願放棄大好前途。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就听見外面的大門響動,幾個年輕女子嘻笑著魚貫而入,Sunny一拉梳子,兩個人從茶水間里走出來。當先一個身材嬌小,兩頰微著幾顆雀斑,滿臉精靈神氣的女孩一見Sunny,連忙迎了上來,笑問︰「你怎麼有空下來,不是說最近在忙春款發布嗎?」
Sunny笑笑,一辰走後,Leo在公司的重要性幾乎超過了新任的總監Joseph,原因有二︰一來Joseph只是傀儡,除了直接受命于May,听話老實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好處,他的眼光和風格早已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也就是靠早年打下的一點名聲底子,才不算給LILY丟臉;二來Leo在公司多年,幾乎參與了所有重大的項目,捕捉風向的能力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這種能力是「可意會不可言傳「,除了肯下苦工夫學習,先天的悟性也是極其重要。一辰離開,同屆人中又缺少像Leo經過打磨歷練的好手,May自然而然的想到把他培養成中堅力量,以便將來委以重任,可也知道他和一辰的情誼,所以更是變著法兒的恩威並用,級盡籠絡之能事。公司里的人個個兒是鬼靈精,雖然猜不透老板的心意,可也看出Leo取代Joseph不過是遲早的事,所以不單對他本人更加恭敬服從,連跟在身邊的Sunny都一並奉迎起來。
Sunny這樣想著,臉上卻絲毫不見痕跡,指了指身旁的梳子,「這是春款的平面模特舒梓舒小姐,你帶她去人力資源部報個道,Joseph應該是知道的,不過還是見一見,然後就送過來跟大家一起培訓。」話還沒說完,那女孩兒已經死命的把梳子從頭到腳看了幾遍,完全是一幅難以置信的神色,梳子想跟她打聲招呼,可被她盯得渾身發毛,一個「嗨」字半天也說不出口,幾番努力,終于作罷。再看另外幾個人也是一番竊竊私語,眼角還不停的朝她身上瞟來瞟去,梳子只覺得渾身不自在,LILY的人都錯吹了什麼冷風?只好假裝看不到不予理睬。
本以為「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誰知這詭異氣氛居然愈演愈烈,上到技術總監Joseph,下到人力資源部負責端茶听電話的小小助理,每個人看到梳子都像是見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一樣,先是像著了魔似的盯住不放,然後又猛然搖搖頭,似乎在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覺。好容易熬到了29樓,引她來的那個女孩兒止了腳步,把一個小小的黃色公文袋遞給梳子,面無表情的說︰「你自己進去吧,我得回去工作了。」
「謝謝你。」梳子沖她有些抱歉的笑,耽誤了人家差不多一個早上。
「你別說謝,我只是看Sunny和」女孩兒說了一半兒又把話咽了回去,揮揮手跑掉了,「害人精!」梳子隱約听到她低低的咒罵聲,難不成是在說自己?我跟她連面都沒見過,哪里來的這麼大怨氣?她怔了半晌,從袋子里取出那張精致的小卡片,不,應該說是把鑰匙,一把開啟命運之門的鑰匙。記得上學時看過部文藝片,里面的女孩子總是掛著把亮晶晶的鑰匙在脖子上,叫做「命運之匙」,後來她遇到了摯愛的男孩子,便把鏈子套到他脖子上去,「我的命運在你身上,它跟著你走!」梳子記得她在男友遠行前哭著說。
當時還因其浪漫感動,可現在只覺得沉重,世事無常,負擔自己的命運已經很累了,哪里還有余力背著別人的命運周游世界?她低頭又看那被簡化了形式的「命運之匙」,它究竟會把自己推向何方呢?
「你就是舒梓?」聲音是個中年女子,溫和有音樂感,但言外之意似乎「久聞大名」。梳子听了這話,心里一陣氣往上涌,心道︰你們不是喜歡盯著我看麼?那就隨你們看好了,反正看幾眼是不會導致皮膚癌的,索性抬頭狠勾勾的迎著她的目光,可這樣一細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幾乎怔住——她好美!
天生麗質不說也罷,什麼是發烏如檀,膚光如雪,眉目如畫,吐氣如蘭,本來都是些虛無縹緲的詞句,可映襯在這個女人身上就再合適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她已非妙齡,少說也有三十多歲,可她精致絕妙的妝飾和進退有節的舉止把這唯一的瑕疵也掩蓋過去,梳子覺得自己要是個男人,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們安靜。」那女子沉聲說道,梳子這才發現周圍一同訓練的女孩子們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反倒是這美麗女子的眼中並無他人的猜疑輕蔑之色,她只是玩味的看著梳子的眼楮,「我是顧宛軒,可以叫我顧老師,你把東西放一放,就來練習吧。」
「是,顧老師。」梳子心里長噓一口氣,美女都怕別人稱「老「字,她倒是不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