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前的練習轉瞬即過,只是練習在鏡頭前擺姿勢,什麼手肘不能內收要外開以顯示其修長,雙臂雙腿不可平行恐傷其動感等等,這些對于別的模特們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只是拳不離手的熟練工,可對設計系出身的梳子卻不是件易事。她的動作顯得機械而且僵硬,面部表情放松不下,笑得不是傻氣就是呆板。女孩子們起先還抱著觀望的態度看她的表現,後來發現竟是這樣,紛紛公然嘲笑起來。
「哪兒長得好看呀?我怎麼沒看出來,前面那幾個隨便哪個不比她強?」
「你們看她穿的衣服,好像是全新的,兩百塊錢能買四五套呢,手表倒是百達翡麗,買假貨也不看看牌子,想買真的,她老爸是南美賭王不成?」
「你沒看她的試照呢,像讓釘子釘住了,動都不會動,這也算平面模特?想進LILY什麼手段都敢用的主兒,我還以為真有幾斤幾兩,原來是草包一個!」
梳子臉色木然的听著周圍一浪高過一浪的發難聲,只管收拾自己的東西。事已至此,她心中雖不再動氣,卻拼命想理清這事兒的來龍去脈,明明是Leo請她來工作的,說什麼有潛質,如今怎麼倒打一耙變成她削尖腦袋想進LILY,又無緣無故的成為眾矢之的?究竟怎麼一回事?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梳子回頭一看,是個面孔微熟的女孩子,小圓臉,尖下頜,淡粉色瓖蕾絲繡玫瑰軟領的吊帶長裙,罩一件湖水藍露肩棉布外衫,是伊都錦里常有的風格,看著那麼干淨清爽,卻有絲絲嫵媚流露。梳子一向喜歡淡色的棉布衣裳,見她穿得如此賞心悅目,不像其他人都是一身筆挺套裝,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對她一笑。
「你好,我是岳文心,咱們一起吃午飯好嗎?」那女孩說得爽利直白,周圍的議論聲一下子小了許多,一雙雙驚詫的眼楮朝她們兩個望來。
「文心抽什麼風,跑去和她一起吃飯?」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讓人能若有若無的听到,又難以上前理論,不愧是名利場打磨出來的女孩兒,戲做得恰到好處,讓人要不佩服都難。
「別理她們。」岳文心說,一拉梳子的手,「我帶你去吃日本料理。」
梳子看她一幅大義凜然的模樣,在這種情勢下倒是難能可貴,叫人實在不好駁她的面子。一個「好「字剛到嘴邊,轉念一想,這里的日本料理應該不便宜吧?本想吃個盒飯就算了,這下豈不浪費?咬唇考慮了片刻,索性也不管旁人作何想法,笑著對岳文心說︰「日本料理就算了,有沒有工作餐,我們簡單吃一點。」
「也好。」岳文心倒是欣然答應,兩人手攜手越眾而出,只留下背後一片「嘖嘖」驚嘆之聲。
「剛才多謝你。」兩人在餐廳坐定後,梳子說道,「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哪里的話,我是很願意結識新朋友的,這里的人都死板板的,又勢利,交朋友可不容易。」文心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去撥筍片,「不過說句老實話,你舉手投足都很自然簡單,看著並不像我們這路人,怎麼會想到來LILY發展呢?」
「我也在想啊,難道腦細胞瞬間死亡了?」梳子沒好氣地說,文心的坦白讓她有些感動,「什麼平面模特,早該知道那家伙沒安好心!」
「怎麼回事,說來听听嘛。」文心好奇地問道,一面夾菜給梳子,梳子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對她講了,她略過一辰,只提了LEO到新檸找她,南兮勸她答應一節。
「既然是Leo說你能行,那準沒錯的。」文心側著頭想了想,微笑道,「別人愛說什麼隨她們去唄,慢慢就會好的。」
「才沒那麼簡單呢。」梳子叫,這女孩子怎麼比她還單純,「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為什麼我才剛進LILY就鬧得滿城風雨?他究竟是安得什麼心?」
「你」文心听了這話,忽然眼光凌厲的看了看她,似乎沖口想說什麼,可旋即頓了頓,眼楮一垂,笑著接道,「你可不要去鬧Leo,他這幾天忙得見人就給釘子踫,公司上下誰不知道呀。」
吃過飯,文心說要去地下超市買點東西,梳子便一個人先回辦公室去。午間的培訓部里靜悄悄的,女孩子們都用這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去附近商場購物,見男朋友,只有清潔工人在擦抹窗台。梳子百無聊賴之際,發現右手有扇玻璃門,上面掛著「資料室」的牌子,隨手推門而入,心中不由得暗暗贊嘆。這屋子布置得如圖書閱覽室般科學,一個個小小隔間內分別擺放著一張張淺栗色書桌,一架架小巧的單人皮面沙發上放懸著一盞盞古雅的綠色小吊燈,真是大手筆啊,梳子一面想,一面隨意的四處走遛。書櫥里分類擺放著國際國內知名品牌的卷宗歸檔,另有裝禎精美的照片圖籍,範思哲,紀梵希,柏帛麗,梳子略略的看去,一面听著外面房間里漸漸熱鬧起來,抬手看表還有些時間,她索性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能耗一刻是一刻,何必早早的迎出去給人當靶子打?
「看樣子她還沒回來,要是換了我也不會早過來,背地里的把戲變砸了,就只有挨明罵的份,文心你說怎樣?」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說道。
「是吧。不過你們別小看了這賣咖啡的妹妹,外面是橫沖直撞的樣子,城府可不淺,不然怎麼能把堂堂羅一辰迷得團團轉呀?我問她怎樣進的公司,你們猜她說什麼?」岳文心慢吞吞的聲音夾雜著幾分笑意,梳子耳中「嗡」的一聲,心里好像有幾千把錘子此起彼伏,她真是蠢,不是一般的蠢!她剛剛居然還想著邀文心去新檸物語,想著告訴南兮和大張文心是她在LILY的第一天就交到的朋友。
「說什麼,你別賣關子好不好?」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嘈雜聲。
「她說是Leo請她進公司的,一句話推得干干淨淨,哈哈,你們說有多聰明。」文心笑聲未落,只听見身後「 」的一聲,猝然回頭,卻觸及梳子憤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