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空曠,因為這偌大的小院,竟連一個下人也見不到,空蕩蕩的,竟可听見腳步的回聲。但離奇的是,無論是雕欄小窗,還是石桌木椅,都被擦拭得干干淨淨,一絲灰塵都沒有,就仿佛是每日都有人來此精心打理,不讓其沾染一絲污漬。
她瞥見一汪清池,楊柳及地,而池邊有座小亭,她定楮望去,竟見到亭里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對她微笑示意,不禁驚訝了一下,他什麼時候過去的?
她仰著臉,毫不示弱地走了過去。來到他身邊,方發現那亭里竟有一方棋桌,上面留著一局未完的棋,但與這潔淨小院格格不入的是,無論是棋盤,抑或棋子,上面都積著厚厚的塵土,竟似已閑置許久,而這般的厚度,若皆屬自然形成,又需要多少年的時光累積?
但看得那棋局幾眼,卻不禁心頭一驚,「微針棋局?」
這正是那日風泠露所現的棋局,只是此棋局雖未完成,黑子的勝利已是顯而易見,只剩寥寥白子不甘心地在苦苦掙扎。
「好眼力。」寞弈笑著稱贊道,一揮衣袖,那棋盤連帶棋子盡數飛了起來,在空中飛快地旋轉,待落下來時,棋盤上的灰已一掃而空,干淨如新,連棋子都被沖刷得亮光閃閃。
世人都知用水可洗滌污漬,卻不知風力也是如此厲害,或許她回去的時候該考慮發明個清風洗衣機?
而寞弈已安然坐了下來,右手一伸,「請。」
他倒是紳士得很,是想叫她先來麼?好機會,既然他敢小看她,她自是不會放過機會回敬他一番。
她嫣然一笑,提裙坐下,略一思索,執起白棋便落了下去。
寞弈笑著不語,黑棋隨後,整個棋局便在如此平和的氣氛中不緊不慢地進行著,只是方下得十幾手,她心中已暗暗驚訝——他的水平,果然與風泠露不同,讓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可要知道,自從幾位國際首席大師那出師後,她便甚少見到如此能讓她耗費心神對陣的人了。
有意思,若是對方太弱,豈不無趣。越是強勁的對手,她便越有征服的*****。
但是,他與風泠露,甚至與其他人不同的,不僅是水平。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溫和的,感覺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總是溫柔地化解她的攻勢,卻又不願布下危險的局讓她上勾,他很穩,穩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似乎勝利對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他不過是在自保,但卻又自保得如此漠不關心,而許多時候,他自保的手段,竟然是先將自己推向絕路。
這感覺,這棋路……竟似曾相識。
仿佛心被猛地刺了一下,她忽地站起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聲音顫抖著,「微針棋局……竟是你創的麼?」
「不。」他卻微微一笑,「我只是繼承。」
「繼承麼……」她松了一口氣,卻弄不清楚,自己心底究竟是欣慰抑或是失望。她慶幸那個對世界如此絕望的人不是他,可又渴望與創下如此極端棋局的人一戰,好好教育他人生是光明的。
她不知道,寞弈也沒有告訴他,創下微針棋局的人不是他,但讓微針棋局變化到這一風格的人,卻正是她面前的人。
她只是在回憶,回憶方才那桌殘留的棋局,疑惑著。
以寞弈的身手,想必是執黑棋的一方,可是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對勝利充滿了熱情與向往,不給對手留一絲反敗為勝的余地,他是驕傲的,也是自信的,更是生機勃勃的,但現在的黑子卻平靜溫和,如同一湖死水,泛不起一絲漣漪,並且,竟還有著一絲哀傷?
積塵的這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趙老先生,是騙你的」突然,寞弈靜靜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驚得執棋不穩,一顆白子「鐺」地落下地, 轆滾入花地中,消失不見。
「月華鑒,並不是他的傳家之寶,你被利用了。」寞弈淡淡地說著,手中落下一子,「到你了。」
她再度驚住,可那威脅性的一步提醒了她,她慌忙收住心神,去應付那突如其來的一子。
「關于上古四神器,有一個罕為人知的秘密。」寞弈聲音平靜如水,如同他沒有漣漪的墨眸,「當風花雪月四樣神器匯集之時,便是光影兩界相通之道打開之日。本來為了避免引起兩界糾紛,這秘密一直掌控在神族的手中,世上並無凡人得知。」
「可有一天,一位仙人醉酒後,無意中將秘密泄漏給了旁邊一位年輕人,而仙人看著那後生清澈的眼神與溫和的外表,想來也不會生出什麼是非,便把這事給撂下了。」
說到這,寞弈淡淡一笑,「可是他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年輕人竟是東顥之王。」
「靠著王族傾天的權力,王很快找到了失散的四樣神器,雄心壯志地前往所謂的另一世界,西影國。在那里,他隱去作為王族象征的金發,在那風土人情迥然不同的國度快樂游歷。」
「他計劃著幾個月後便回返光界,卻不料一場棋局中,他邂逅了一位美麗女子,一見傾心,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但他卻不知道,這位銀發如月光般皎潔的女子,竟然是西影國第一公主,影皇的女兒,影界未來的儲君。」
「在江山與愛情之間,王毅然選擇了後者,舍棄自己高貴的身份,決心與公主廝守一世,只希望能夠永遠守護她。」
「大婚後,二人的生活如蜜般甜美,還有了一個可愛的男孩,而三年後,公主再次懷了身孕。可沒想到,一次郊外出行,公主竟遭到刺客襲擊,跌下山崖,心急如焚的王不得不使出法力,布下王族秘寶玄天水金陣擊退反賊,只為救下那抹芳魂。」
「可是法力泄漏後,那頭耀眼的金發,卻成為了他致命的毒藥,憤怒的影皇布下千軍萬馬,勢要將這敵國之王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