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下子安靜了,她的身上,覆著他的影子,他雙手支在她肩旁,將她鎖在身下,垂順的長發一下子傾瀉而下,如同兩道屏障,將她與他的臉,封鎖在同一個狹小的空間里。
他的墨眸深邃似海,如同魔石一般,誘心攝魂,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胸口艱難地起伏,竟發現二人灼熱的呼吸也交織在了一起。
「那麼你的意思是……」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墨眸里竟有一絲哀傷的氣息,「你想嫁給泠露麼?」
他在說什麼胡話……腦子燒壞了嗎,為什麼這嚴肅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常淡然的他?
可是,他的話,分明是在懷疑她和泠露的關系!不禁一股怒氣上來,倔強地將小臉一甩,「這不關你的事。」
她看不到他的臉色,可是,被她如此凶著,怕是不大好看吧?但下巴卻忽然被人攫住,上面輕柔又恰到好處的力道讓她不得不將臉轉了回來。她見到寞弈嘴角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吻便落了下來。
心猛地一驚,仿佛要從胸腔蹦出來一般,她慌忙閉上眼楮,大腦一片空白……他這到底是?
可她沒有感受到預想中他灼熱的吻,身體卻忽地傳來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仿佛有什麼在體內發生劇烈變化。
而待她睜開眼楮,卻發現寞弈正對她微笑,方才那認真的神情仿佛從來不曾發生一般,他只是撐在她身體上方望著她,嘴角的那抹淺笑是如此玩味。
他輕輕翻身,便離開了她的身體,躺在她身旁的草地上,望著天空淡淡笑著,「知道嗎?我還是更喜歡你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
她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話,可當她企圖從地上坐起,發現自己的手又變得小小胖胖的時候,她那因為驚嚇而消散的怒氣,一下子又聚集了起來。
「你是在捉弄我麼!」方才那「強吻」,都不過是為了驚嚇她讓她變回孩童嗎?
她攥著粉拳,咬牙瞪著他,但他卻笑著將她一拉,讓她小小的身體再次回到他的懷中,「還是這樣好,可以堂而皇之地欺負你。」
他可不可以不要將她抱得那麼緊,還有,不要說得好像她是他的玩偶!
但他的力道太大,她掙扎不開,只好用小拳頭在他胸口使勁一捶,諷刺道,「寞先生的‘興趣’真是獨特,不喜歡美女,卻喜歡調戲小孩子麼?」
「或許吧。」寞弈竟然沒有否認,但他的聲音那般輕松自然,如同調侃,「你不覺得,這樣子比方才那樣子要讓人放心許多麼?」——他的確沒有料到,她真正的姿態竟是這麼美麗,而這樣驚人的美麗,太露鋒芒,易惹人覬覦,方才若不是他出手,她的姻緣是不是又會如城淺雪那般任人擺布?
「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掙月兌再度宣布失敗後,她只好放棄,倚在他的身上哼道,「也沒見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遇到什麼難題,恢復身形後,不是更方便行事麼?」
看來,她沒有領會到他話里的意思。
罷了,罷了,寞弈笑笑,不去反駁,因為,他以後也管不著她了。
他抬起眼,見到青色的天空中,正有一抹紅光朝這里飛來,看來,時間也剛剛好呢。
而那紅光越來越近,光的中心仿佛夾帶著什麼,寞弈伸出手,那紅光便順從地落在他的手中,輕盈得如同十二月里的雪花。
「寞先生……這是?」夜汐也注意到了這突然降臨的東西,卻見他手中停留的,竟然是一根罕見的火紅色羽毛,周身發著如同火焰一般的紅光,而那羽毛下,竟還粘著一封小小的信箋。
「凰兒的翎羽。」寞弈微微一笑,取下那信箋拆開,待看清信上的內容後,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
「上面……寫些什麼?」她告訴自己不該去干涉別人的**,可是看著他異樣的神情,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小丫頭。」寞弈忽地將她松開,起身立在草地上,輕撫鬢角微亂的長發,低頭向她微微一笑,「我要走了。」
心里仿佛有什麼被打碎了,那尖銳的碎片灑落一地,扎在心上,痛。
「去哪里……」她咬著下唇,手卻不禁捂上憋悶的胸口,鼻間,竟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四神器,我還只拿到兩樣呢。」他笑笑,手中的火紅色羽毛忽然消失了,許是完成了信使的使命,便再無存在的必要。
她一怔,不禁月兌口而出,「你竟是要回影界麼?」可是,那正是他險些喪命的地方!
「愛麗絲,她在等我。」他淒然一笑,「十二年前我放開了她,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一人。」
愛麗絲,他的妹妹嗎?那個被無情的一刀斬斷牽絆而流落在影界的小公主。
奇怪的,她心中竟生起一絲嫉妒,對那個從未見面的女孩子。雖然不在他身邊,卻牢牢地佔據了他整顆心,如此奮不顧身要集齊四樣神器也是為了這女孩。
不禁輕嘆一聲,什麼時候,他也能對那愛麗絲一般,為她如此赴湯蹈火呢?
這個念頭方冒出,卻連自己都呆在那里,她昏頭了嗎,怎麼會突然對他提出這種期望?人家是血濃于水,而她不過只是個路人罷了。
是了,路人,看他將離去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的樣子,便知他前進的路,從來便不曾考慮過她的存在。她是一個路人,一個偶然,一個插曲,不久,便會成為一個曾經。
「什麼時候走……」許久,她低頭問出這樣的話,她不是舍不得他,她只是……只是有些傷感罷了。
「明天。」寞弈微微一笑,其實,他本來想說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