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被震驚了。
「什麼……明天?!」她抬頭望著他,卻只見他眼里的堅決。
「是的,明天。」他望著她笑道,他終究是要回到島上的人,越早離開她,越好,因為他發現,他已經開始有一些舍不得她了。
他怎麼可以說得如此滿不在乎,離別對他來說,便是那般不值得掛心的事麼?望著他淡然的笑臉,她竟然將櫻唇咬出了血色。
她的眼前,忽地有了霧氣,伸手一拭,竟是濕熱的淚。
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她呆在那里,大腦一片混亂,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哭,為了這樣一個薄情的人?
不值得,是的,不值得,而她說過,她隋夜汐,是不會再為任何一名男子難過的。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她飛快地擦去那錯誤的淚花,然後仰起小臉,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這就去將花霓裳月兌下還你,祝你與愛麗絲早日團聚。」
然後,便轉頭離去,他說離別的樣子如此瀟灑,那麼,她也會給他一個瀟灑的答復。
……
「丹尼爾!」城憐霜立在門口,一雙淚眼望著那緩緩走出風府的寞弈,她多想不顧一切地留住他,讓他多陪陪她,可是,看著他那淡然的笑臉,感受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從小便是如此,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會動搖。何況此刻,她根本便早已失去挽留他的資格。
「公子!馬車準備好了!」風府門外,七狐在馬車上上躥下跳,真如同一只淘氣的小狐狸。終于可以離開風家去外面透透氣,他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明明有蝶驥坐,他和魄冰飛行的本領也頂呱呱,為什麼主人還要租輛人間的馬車這麼麻煩呢?
「魄冰,出發吧。」寞弈邁上馬車,最後回頭望了門口一眼前來送行的風游弋等人,憐霜伏在淺雪懷里低聲抽泣,一雙婆娑淚眼痴痴地凝望著他。
他依然是笑著,但嘴角,卻還是泄露了一絲苦澀,將身影隱入門簾之後,心竟然酸痛起來……那個小丫頭,真的狠心不來送他了麼?
她說要將花霓裳還他,祝他與愛麗絲早日團聚,可是在那之後,他便再也沒見到過她,連昨夜來還衣服的,竟然也是牡丹。
她怕是生氣了吧,他總是那般不願意表露心里的情緒,說離別的時候,也說得漠然平靜,所以,她怪他,所以,連送別也不願意來了麼?
也好,也好,感情越深,分離的時候便越難過,這件事,他從十年前便刻骨銘心地認識了。
至于為何雇了馬車?他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他已覺察到,以他現在有些紊亂的心緒,尚無法投入到對剩下兩件神器的
搜尋中去。離一年之期還有幾個月時間,幾日馬車的顛簸,權當散散心,或許當抵達鳳笄那的時候,便能夠再次振作起來。
他終究是太在意她,所以方才離別的時候,竟沒有注意到,竟連一向粘他的風泠露也沒有來送別。或許他只是以為,泠露不過是太過傷感,而這卻是錯誤的。
馬車在路上顛簸,沿著稟嵐城的主干道一路直行,此時旭日已高高掛起,街上人雖不算擁擠,但卻也熱鬧得很,他坐在車廂里,望著窗外充滿活力的情景,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忽然,見到一名女童在扯著娘親的衣角要糖葫蘆,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張熟悉的小臉。他嘆了口氣,很輕的一聲,卻泄密了心底的不平靜。
「主人,身體不舒服嗎?」七狐正在一旁玩耍著彩球,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這一聲,不由得抬頭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寞弈笑笑,將簾子放下,將自己的視線徹底封鎖起來,說要走的是他,為何此刻猶豫的竟也是他,那個不可思議的小丫頭,果然是個禍害呢。
就這樣,什麼不要想,拿到四神器後,便將愛麗絲接回來。
繼而,馬車晃蕩著出了城,可才前行不久,卻忽地停了下來。
「魄冰,出什麼事了?」七狐好奇地掀開門簾探出頭去,莫不是馬車出問題了?人間的東西,就是沒風泠島上的好用呢。
可他仿佛見到什麼,竟呆了一呆,然後,又將頭縮了回來。但這一次,臉上天真的笑容里卻夾了幾絲看好戲的意味。
「公子,」七狐笑眯眯道,「我們好像遇到點突發事件了。」
寞弈有些詫異,因為七狐如此神秘的樣子,實在是很少見的,可當他掀開簾子望向外面時,終于怔在了那里。
他們的面前,橫著一輛馬車,車廂里,是在向他揮手示意的泠露,牡丹,阡陌,還有一臉淘氣的風泠雷。而有一名著藍色絲裙的女子,正側坐在車前的平台上,見到他驚愕的臉,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如百合花般優雅的笑容。
「寞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他竟然忽地咳嗽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驚詫,還是因為她若無其事的語氣太過嗆人。而笑容也隨著咳嗽出現在他的嘴角,起初是微笑,然後慢慢放大擴散,他笑得那般愜意,仿佛笑到心里去一般,最後,甚至連眼角也笑出了淚。
「小丫頭,你在玩什麼名堂?」終于,他終于能夠停下來,望著她,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舍不得我,便偷偷跟上來了?」
「請把你的自戀收起來。」夜汐望著他,仰臉輕道,「我只是舍不得那衣服罷了。」
「衣服?」他微微挑起了眉。
「不錯,就是衣服。」她朗聲笑道,「本小姐看中那件花霓裳了,所以,想和寞先生做一個交易。」
「你該知道,四神器對我的意義。」寞弈凝眉說道,她知道了他的過去,就該清楚他不會將四神器交給任何人,那麼,現在如此認真地說出這樣挑釁的話,又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