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這難得的痴纏,寞弈怔了怔,模模鼻子,嘴角笑意化開,「怎麼人長大了,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呢?」——他本來打算在門口守著的。
「要你管。」她噘起嘴,決定賴皮到底,「總之,就是不許你走。」
「哎……墨兒真是苦命呢。」寞弈攤攤手,作出無奈的樣子,在房間一角找了張紅木長座躺下,側著頭嘮叨,「讓如此佳人睡硬床板,城二小姐真是不會憐香惜玉。」
「打你了啊。」她又好氣又好笑,端詳著他那張經過修飾的美麗容顏,不禁有些好奇,若是他以真面目化作女裝,不知該是如何的絕色呢?
呆了一會,卻見寞弈沒了動靜,這賴皮,居然睡得那麼快。
「寞先生?」她存心喚了他幾聲,卻未見反應,便放下迷兔,小心地下了床,湊到他身旁,卻見得他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世人說,睡覺時若眼皮微動即表示身處夢中,看他一臉愜意的樣子,怕是在做著什麼美夢吧。
她的風之舞里,有他的影子,而他……
「不知道,你的夢里可否有我呢……」她低頭喃喃道,聲音里不自覺地泄露幾分依戀。
夜風起,空氣微涼,窗外月光如水,地上猶如起了層霜。看著他安睡的臉,她嘆了口氣,好心抱來一床薄被給他小心蓋上,又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床上去。安置好小迷兔,她合上眼,困意襲來,一會便沉沉睡去。雖然不肯承認,可有他在身旁,她總是特別安心。
卻不知片刻後,那長座上的身影竟然緩緩坐起,手中一揚,現出兩個小小的光球,隨即化作兩抹淡淡的影子。
「那玄蛇真是厲害,害得咱精靈族都要如此藏頭藏尾的。」一個天真的聲音小聲地抱怨著。
「能進來就該滿足了,主人可是耗費了不少靈力掩護。」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回應著。
「去查吧。」對著這久已習慣的爭吵,寞弈只是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是。」兩個身影再度化作光球,飛出屋外,消了身形。
此時屋內又回復一片靜謐,他踏著月光,緩緩走到床邊,凝視床上人熟睡的俏臉,她彎彎的睫毛猶如新月,水潤的嘴唇帶著不設防的笑意,粉紅色嬌艷欲滴,無意卻散發著難擋的誘惑。
他不禁嘆了口氣,她倒是睡得香甜,可今晚,他卻要失眠了。
夢里,一片黑暗。
她頭昏昏沉沉,身子也輕飄飄的,眼前有一團迷霧,世界昏暗無光。
不遠處,有一個淡淡的影子,猶如鬼魅,周身發著冰冷邪氣。
>「終于,找到你了。」那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卻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而影子的周圍,有一圈黑色的人影,猶如死人般,竟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她」在對誰說話?
不知為何,心竟然劇烈跳動著,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著她,不禁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攪了這麼久,還不肯回你的世界去麼?」那影子冷笑道,雖無法看清面容,卻能感覺到嘴角那抹殺意。
「你……在跟誰說話?」她又退了一步,胸口被恐懼感壓迫得快要窒息,卻見得一抹淡光打在那影子臉上,映出對方眼里陰冷的笑容。
「就是你。」
啊!她猛地坐起,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心差點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那張臉!
為什麼又是那張臉?那張與她生得一模一樣的臉!
「小丫頭?」一雙溫暖的手扶住她,寞弈那墨色眸里有憂心的笑容,「怎麼,做噩夢了?」
她的心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但是見到他的臉,竟然莫名地心安不少。
「恩……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她身體有些虛弱,低頭抱著雙膝,「一個很嚇人的夢。」
「傻丫頭。」寞弈卻笑了,「夢里的東西,都是不可信的。」
「或許吧。」他的聲音如同三月春風,一點點地融化了她心湖上的冰霜,可是,他的話卻讓她想起了小時外婆講的傳說。外婆說,夢里有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但那大概又是故事罷了。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寞弈微微一笑,替她披上外套,猶如哄嬰兒般,引她來到梳妝台前坐下,「來,墨兒幫你梳頭。」
拿出一把檀木梳,撫弄她那滑順的長發,「早起無事,便向炎府丫鬟學了些。」
倭墮低梳髻,連娟細掃眉。
終日兩相思,
為君憔悴盡,百花時。
她忽地紅了臉,古時這般事,不都是相公替妻子做的麼,可是鏡中寞弈那低頭的神情竟然如此認真,讓她心底仿佛有什麼在暖暖地化開,想出口損他幾句,竟然也失了力氣。
歷盡紅塵,但求一人,為妾綰青絲。
或許,如果他不是風使的話,如果不是不久便要返回島上的話,將這偉大的使命交給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她猛地一驚,發現自己有些想入非非了,一張俏臉頓時燒得滾燙。
「怎麼了?」寞弈發現了她的異樣,停下手中的動作,低聲問道。
「沒……」她臉愈發羞紅,卻听得一聲,「沉魚姑娘。」
門口那抹粉紅色的身影打破了室內的寧靜,璃夏笑著喚道,「主人請您過去。」
玫瑰香梨凍糕,紫花桃酥,桂花糖蒸新栗粉糯……炎煌司果然是個很會哄女人的男子,她看著眼前幾樣數量不多卻精細別致的點心,不僅香味濃郁,色調搭配上更是雅致毫不俗氣,讓最近精神不佳的她也竟然有了胃口。
夾起一塊蓮蓉糕輕咬一口,卻不料齒間踫觸到異物,低頭一看,卻見那糕中竟夾著一張紅色紙條,好奇打開看看,竟發現上面赫然三個大字——「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