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亂說什麼?」阡陌驚訝地望著她。
「不……你告訴我,」她低聲堅持著,「如果是真的,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殺了她」阡陌笑著,反握住她的手,英氣的臉猶如映著陽光般燦爛,「冒犯小姐的人,都該死。」
「很好……」她的喉頭哽咽了,手心莫名地出了冷汗,一個冷顫,她下意識地將手抽了回來。
「不早了。」阡陌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那里,一抹夕陽正在涂染大地,「這里畢竟是王族禁地,不可久留。」說罷,領著眾人大步向林外走去。
可看著他那英氣的身影,她卻忍不住流下淚來,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她不是真正的城以傾,他會像他所說的那樣,殺了……她嗎?
出了竹林,便是深秋,風涼涼,樹枯枯,踏著干黃的落葉前行,留下一路的碎聲。
郊外的路總是格外孤寂,有時覺得樹似人,卻又如此沉默,安靜得可怕。
她始終握著頸上那銀色勾玉,而無法將其溫暖,那銀玉如同有魔力般,竟將她的手心也惹得冰涼。
心頭有些沉重,空氣里總覺得有不舒服的味道,可是又說不出是什麼,前方,竟似有著巨大的陰謀,在等著,等著奪去她的生命。
「小心!」忽地銀光耀眼,一股刺骨的寒意朝她襲來,她正要抬眼望去,卻又是紅光一閃,身軀被紅袖卷至半空,數排鋒利的長矛齊齊插在她原本立足的地上,將堅硬的泥土鑿出一個大坑!
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落地時腳也軟了下來,若是沒有那長袖相救,她此刻怕是已被戳得血肉模糊了吧。
鳳笄急急奔來,將她護在身後,一向沉穩自若的火使,此刻竟面色凝重,額上沁出涔涔汗水,緊張地凝視著他們外遭出現的一圈不速之客。
黑色,一身的黑色,將十幾名刺客的身軀包裹得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灰色的眼楮。
而那眼,也不似人的眼,竟看不到轉動的瞳孔……猶如兩顆灰色的玻璃,嵌在雕塑之上,那樣的漠然,竟感受不到一絲人氣。
阡陌與牡丹也迅速地聚到夜汐身旁,將她環在中心。
忽地拔出長劍,阡陌冷冷地喝著,「來者何人!」
可那刺客竟似聾子一般,听到他的喝問,只是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音,灰色的眼眸動也不動,猶如行尸走肉一般。
夜汐不由得起了寒意……這群人,她見過的!在那個陰冷的夢里,那圈黑色的影子,正也是發著如此的嘶聲!
「放肆!」阡陌怒了,提
劍飛身直上,白光亂舞,只一瞬間的功夫,便將那十幾名黑衣刺客削成兩段——好狠的劍!
她皺起眉頭,正想責備他幾句,可還未張口,卻不由得瞪大了眼。
那被斬成兩截的黑衣人不僅沒有倒地,依舊發著嘶嘶的響聲,甚至,腰間,連一滴鮮血都沒有!那連接的部分猶如一團煙霧般,模糊,擴散,漸漸合攏,仿佛阡陌的劍斬斷的不是血肉,而不過只是,一個影子!
影子?她腦中一驚,慌忙看向地上,果然……黑衣人站立的落葉上,只有陽光,哪里見得半分陰影,陽光直直地從他們身體穿過,猶如穿透最最普通的空氣一般。
可他們手中的利矛卻是真的!寒光閃閃,如獸牙一般覬覦著他們的血液。
「退後!」鳳笄將阡陌拉至身後,「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他們身上,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力量。」
可是,竟有一點點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會是?
「凰兒!」鳳笄大喝一聲,一只熊熊燃燒著的火鳳凰便出現在她的頭頂,火凰張開嘴,噴出一股洶涌的火焰,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那群黑衣刺客沖去。
黑衣刺客飛身躲閃,有幾個閃避不及被火焰直接擊中,那灼熱燃燒著他們虛幻的身影,吞噬著他們的身形,黑影在紅光中漸漸消失,可那灰色的眼里,卻沒有半點痛苦的神情。
剩余的黑衣人聚集在一起,其中一個頭目狀的人忽然長嘶一聲,于是其余的刺客都圍在他身旁,開始轉起詭異的圈子,那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起初還見得人的輪廓,到後來,竟整個化作一個個半人高的影球。
那頭目再度嘶了一聲,于是所有的影球都急速向鳳笄擊來!
鳳笄退後一步,平伸雙手,舞起紅袖,在那紅色的漩渦中,一個巨大的火焰球逐漸成形。
「去!」鳳笄大喝一聲,那火焰球便如同炮彈一般,朝著那呼嘯而來的影球撲去。二者氣勢勢均力敵,即使無法將其擊退,至少也能抵擋一時半刻,而這段時間,她便可對那頭目發起新的攻擊!
可不料在火與影相遇的一瞬間,驚天動地的較量並未發生,那影竟如透明般,徑直穿過火球,朝正在施法的鳳笄撲來,她花容失色,可早已躲閃不及,那影球如同萬斤巨石,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
「唔」鳳笄悶哼一聲,跌落在地,有粘稠的血液從嘴角淌出,滴在冰冷的地上,匯集成河。她顯是受了重傷,竟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可是,那影球仍不肯放過她……十幾個影球緩緩飛遠,卻忽地匯集成線,如鞭子般齊齊向她抽來!
于是,那抹曾經絕世無雙的,如火般明艷的身影便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到遠處的枯樹上,撞斷一棵棵粗壯的大樹。漫天的黃葉如雨般落下,直到,那紅色的身影落地,黃葉覆蓋了她的身子,猶如母親心疼女兒蓋上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