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白茫茫,從天到地,一片白色,充斥著長廊外的空間。卻竟不是霧,一朵朵不知名的物體,如棉絮一般,輕飄飄地浮在欄桿之外,似雲,卻又不是雲,遠處隱隱約約地看見得零落的樓閣,但離得遠了,無法分辨。
「汐兒……」倚著欄桿,她靜靜凝視碧空,天空中,浮現一張老人慈祥的臉,那笑容是如此和藹,讓她的眼楮再度濕潤了起來。
「神姬!」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
剛一起身,便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入懷中,望著懷里正抹鼻子哭泣的少年,她有些哭笑不得,「抒月,你又來了。」
不知不覺,來到這世界已經是第四天了。外婆的隱疾終是撐不過今年,參加完葬禮的她萬念俱灰,竟連旁人的驚呼也听不見,只是不料,這一場車禍,卻將她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再次醒來的時候,便見得這十二三歲的少年撲在她身上大哭鼻子,仿佛死了親人一般。她自然是立馬推開他,可這一推,方發現她遭遇的是多麼匪夷所思的事。
少年的臉眉清目秀,樣貌極是俊俏,皮膚白得不可思議,卻又不顯病態。一頭長發垂地,可竟是純白無一絲雜色。而他的白發,與老人因蒼老變得花白的頭發截然不同,一根根如蠶絲般順滑光亮,如白水瀑布披在腦後,再襯上一塵不染的白衣,整個人如同一座雪雕般,聖潔得讓人不敢褻瀆。恐怕上帝身旁的小天使們,也不過如此。
而當她听見他口口聲聲叫她神姬,說他已經九百多歲的時候,她才是真正地懵了。
「神姬,抒月好想你啊。」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小手拉著她的衣袖不放。
而她清楚地記得,從早上最後一次招呼算起,他們的分別不過半日而已。
好在她已經對他這每日一次的矯情產生了免疫力,徑直推開他,繼續討論那萬年不變的話題,「好了,今天可以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讓我離開這里了吧?」
她無法確定此次穿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很老套地將靈魂附在另一個人的身體上,還是直接真身來親臨場地,因為現在這樣子,除了頭發長了點,和她之前並無兩樣。
她不明白的是,抒月相當緊張她,口口聲聲叫她神姬,將她奉為神祗一般高貴,卻又一昧地將她困在這周圍都是雲海的空中樓閣中,如同鎖住囚徒一般,讓她無法逃離。
她不止一次地表示疑問與不滿,而抒月卻再一次地將話題繞開來,立起身笑嘻嘻道,「神姬,你是不是悶了,抒月這就找人來陪你。」
他分明是故意的,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可抒月卻拍拍手,身後便有兩抹俏麗的身影出現。
當看清那兩抹身影的時候,她不禁愣在那里,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奇妙的雙胞胎,擁有分毫不差的清麗容貌,卻一個笑意盈盈,如燦爛海棠,一個淚眼淒淒,如嬌柔蘆葦,一吹就倒。
「笑兒見過神姬。」笑著的那名女子大大方方
地行了禮,拉著身後怯生生的女子笑道,「這是奴婢的妹妹淚兒。」
笑兒,淚兒,這名字還真是取得好呢。她望著二人微微一笑,不知為何,竟覺得二人的容貌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與何人相似。
可一回頭,卻發現抒月不見了蹤跡。
「真是的,又給他溜了。」她不禁跺起腳來,不管那小子有多麼愛撒嬌,每次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便會以各種理由逃開。
「神姬請勿責怪,」見得她憤憤不平的樣子,笑兒勸解道,「大神司擔負著守護『極』的重任,每日十二個時辰都需待在神姬殿中護法,像這樣抽身來看神姬,已經是冒著相當大的風險了。」
她忽地有一種在听天書的感覺,大神司,是指抒月麼?『極』?那又是什麼?
可是,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玩。抒月的樣子招人喜愛是不錯,但不意味著她便要被這家伙連自由也剝奪了去。既然他不肯放人,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眼角瞥見笑兒淚兒身後欄桿外候著的那團白色雲狀物,她故意做出驚奇的樣子走過去,「笑兒,這是天上的雲麼?」
笑兒楞了一下,隨即吃吃笑道,「神姬在說笑話嗎,這是『水靈』,平日奴婢們用來……」
但話音未落,卻只見眼前身影一閃,夜汐迅速地從欄桿上翻過去,落在那如棉絮一般柔軟的雲狀物上。「帶我下去!」她拍打著水靈上的金色突起,急急喝道。
「這是『水靈』,白合王島的騎輛。」抒月招招手,其中一團白花花的雲狀物便飄了過來,如同一只溫順的綿羊,調皮地在她身旁打轉,趁她驚詫時,俯身一拱,將她穩穩地托在身上,那觸感如羽毛一般細軟,卻又如水一般清涼。
「神姬竟連這個也忘了麼……」抒月望著她笑著,眼里卻帶著一絲哀傷,「不過沒關系,在那力量攻來之前,抒月會爭取時間,盡快讓您想起一切的。」
想起昨日這情形,她心情便糾結得很。抒月說話的樣子,就像在給她補習功課一般。可是他的神情,卻一點也不輕松,他說得含糊,明明在擔心著什麼事情,卻又不肯給她知道。
雖然好像有點不尊老愛幼,可既然他要瞞著,就讓他自個悶死好了,她沒功夫陪他。
想到這,不顧旁邊笑兒淚兒驚慌的表情,她又在水靈的金色突起上大力一拍,急于離開此地。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水靈是有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