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的一摔,讓她骨頭如同散架一般鑽心地疼,但是,任何敵得過她心中的肝腸寸斷?弈……她痴痴地望著棺中靜躺著的人,那天,你真的是自己跳下寒洞來救我麼?
她躺在地上,心如死灰,而這個樣子,卻依然不能讓希琳解氣。希琳抽出腰間匕首,想在這可恨的女娃身上斬上一百刀,卻忽然有一個毒辣的主意浮上心頭。
她嘴角揚起陰狠的笑意,緩步走到寞弈身邊,望著夜汐絕望的神情,將匕首往他手中一塞,「去,替我殺了這丫頭。」——如何,讓她死在自己最愛的面容之下,那感覺,該是多麼過癮。
而身邊卻半晌沒有動靜,希琳眉一擰,抬眼欲對寞弈發難,卻不禁心中一驚。
他靜靜立在那里,淡漠的紫眸里,映出地上那張飽受折磨的臉,他沉默著,如同一尊石像,沒有心,也不懂得傷痛。
希琳忽然有些心怯,但依然逞強地朝他大吼著,「艾斯,你在發什麼呆?妲爾柯妮斯神女的命令你也敢違背麼?」
妲爾柯妮斯……听到這幾個字,艾斯的紫眸里漾起一圈漣漪。是的,那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然後,在希琳的催促聲中,緩步走向地上身受重傷的夜汐。
那是一雙多麼無神的眼,仿佛靈魂被抽空一般,盡管傷得喪失了行動力,卻依然用盡僅存的力量抬頭,只為了能讓自己的目光觸及棺中人的面容。
那匕首,真的好涼,寒意竟然順著手臂直上,傳到了他的心中。
「艾斯!動手!」希琳呼喊著,眼里閃爍著恨意。如果不是這個丫頭害死了丹尼爾哥哥,她也不會跑去苦苦哀求妲爾柯妮斯神女讓丹尼爾哥哥復活,更不會得到這樣莫名的指示,扶持一個傀儡登上皇位。而最最過分的是,妲爾柯妮斯神女自始至終,也不曾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丹尼爾哥哥的性命,此時仍如水上浮萍,說斷便斷。
殺了她,也好,寞弈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所以,當艾斯的身影離她愈來愈近時,夜汐沒有轉頭,也沒有露出一絲的恐懼,她只是在珍惜時間,用最後的一分一秒,將寞弈的面容看個夠……
「鏗」的清亮一聲,她听見金屬*****岩石的聲音,她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身體被人一下子抱了起來。
有風從耳邊刮過,她的身子在半空中顛簸,混亂中,她竟然見到希琳一雙難以置信的眼楮,如同見鬼一般,看著她,還有她身旁疾奔的人。
她的思緒,足足停滯了一刻鐘那般長,當耳邊呼呼的風聲戛然停止,讓她從寞弈的死中清醒過來時,她才發現,她不知何時被人帶出了深邃的地道,立在一片四處無人的荒野里。
她輕輕抬起頭,見到一雙紫色琉璃般的眼眸,那面容依然如此熟悉,可是,她卻已經從美夢中驚醒。
「為什麼不殺了我……」冰棺中寞弈安詳的面容如同錐子,狠狠鑽著她的心,她曾以為自己很堅強,此刻卻終于忍不住淚水,絕望
地朝他嘶吼著,「難道我想死在弈的身邊也不可以麼?」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真相,還傻乎乎地將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上,而她更無法原諒自己的是,當她望著艾斯的時候,竟然還是忍不住將他看作是寞弈!
而艾斯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紫色的眸里,有不知名的情緒在流動,他俯,將淚流滿面的她緊緊抱住,「不……我要你活著。」
那聲音竟如此哀傷,仿佛每一個字,都匯聚著他心頭滴下的血,她心神一震,為他漠然之外的情緒驚愕不已。
但想起寞弈的死,她心頭一痛,狠心推開他,將頭甩至一邊,咬牙道,「不用再迷惑我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們所正希望的事麼!」
是了,希琳輕而易舉地便答應讓她入宮,甚至不干涉她與寞弈的任何一次接觸,便是因為她本來的目的,便是要用另一個人的樣貌來折磨她!
她真是傻瓜……竟然只顧想方設法喚醒寞弈的記憶,根本沒料到,對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而她的話,換來對方再度沉默,許久,當夜風吹亂了她的秀發時,他看著她,輕輕吐出一句話,「你……真的這般恨我麼?」如果他告訴她,他體內,有著十二年前寞弈留在影界的血。
他的話仿佛秋夜中哀怨的簫聲,她竟然有了一絲不忍,但想起寞弈的笑容,悲從心來,她心一橫,咬牙道,「是,我恨不得將你們碎尸萬段!」
可是,又如何呢?難道他死了,希琳死了,便能將她的弈換回來麼?
所以,她只有一條路可走。
她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生不能同寢,死亦同穴。
而沒走出幾步,眼前人影一閃,身體便又被人緊緊抱住,「我說過……要你活著。」
「你憑什麼?憑什麼!」她眼淚再度涌了出來,不停地掙扎著,「你不過是長得和他一樣罷了,憑什麼連死也要來管我!」
她仿佛發瘋一般,在他的懷里拳打腳踢,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怎麼發狂,艾斯始終忍著痛,不肯將她放開。
直到最後,她的嗓子嘶啞了,力氣用盡了,終于捉著他的衣角,撲在他的懷里放聲大哭,「為什麼……為什麼弈會死?」這個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無奈的事?即便悲痛,即便怨恨,即使將整個世界都毀滅,也依然無法挽回真正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