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眼前的草地上,現出一個巨大的青色氣團,風消散後,一頭渾身雪白的黃金獨角異獸出現在他的面前,巨大的蝶形翅膀在月光下流動絢麗的異彩。
他伸出手,那異獸便溫順地低頭,用頭磨蹭他的手,藍琉璃般的眼眸里流露著依戀。
蝶驥,告訴我,如何……才能讓她不再哭泣。
「這麼美的夜色,光抱在一起親熱怎麼行呢?」一個爽朗而穩健的聲音傳了過來,打破了這荒原上的寧靜。如同幻影一般,那黃金獨角異獸瞬間消失了,荒野上,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二人。
仿佛心上的鐘被重重一擊,夜汐的眼淚奇跡般地停住了,而當她發現自己正緊貼艾斯的懷里時,不禁臉一紅,慌忙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
對她的忽然疏遠,艾斯微微一怔,卻不做任何言語,只是輕輕轉身,望著這正健步而來的年輕男子,面上神情淡淡的,「阿根達斯王。」
阿根達斯?
這名字如此熟悉,她不禁一下子轉過臉去,當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終于忍不住喚了出聲,「是你?」
原來是他,為什麼不是忽悠在這里,忽先生神通廣大,或許會有辦法救回弈。
「哦?是上次踫到的小丫頭,別來無恙啊?」阿根達斯笑呵呵地上前,掃了一眼艾斯後,又將目光落回在她身上,「怎麼了,上次陪著你那名美男子呢?」
「弈他……」她心一酸,又通紅了眼楮,但很快地,她身形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這男子,「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他?」
連她都被騙了那般久的事情,這男子竟然一眼識破,這究竟是……
「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吧。」耳邊響起艾斯的聲音,她抬頭,便見到他正盯著阿根達斯,紫眸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世間的一切。
「哈哈」阿根達斯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影皇陛下果然敏銳得很。」而當笑聲停止後,他收起笑容,面上露出認真的神情,「我不僅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還知道如何讓冰棺里的那名男子起死回生。」
「你……不是在騙我?」因為激動,夜汐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而艾斯伸手護住她,讓她不至于因為虛月兌而癱倒在地。
阿根達斯笑了起來,如同忽悠一般,永遠讓人難以分辨真假,「可曾听說過芙阿羅納雪山?」
「達斯王是指,那座……連神族也被禁足的雪山?」她吃了一驚,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不錯,就是那座山。」阿根達斯輕道,「那個他,並沒有死去,只是因為遺失了重要的東西,而變得不完整……在那座山里,有能夠讓他復原的四樣寶物,如果能夠找回來,他便能夠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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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怔怔地望著這男子,「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他說話的神情,仿佛知曉天下的一切秘密?他明明不是那個總舉著木牌說話的忽悠,但是,為何又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我是誰,並不重要。」阿根達斯笑了,「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你是誰。」
「我……」她心中忽地一驚,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如果她不是隋夜汐,那麼她又會是誰?
但是,阿根達斯卻沒有給她思索的時間,他笑呵呵道,「丫頭,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怎麼做,就看你了。」
他依然是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話音方落,便已轉身離去,如來時一樣,如此悄無聲息。
我……是誰?
她低頭思索這句話的含義,月光灑在她身上,在地上映出一個長長的身影,長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我與你一起去。」艾斯攔住她。
「不關你的事。」她瞪了他一眼,企圖從他身旁繞過,但艾斯卻一閃身,再度攔在她面前。
「我說過了,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她忍不住朝他大吼,他能不能不要再掛著這張臉在她面前出現,她每見到他一次,便被提醒一次寞弈的死,他已經讓她痛不欲生,現在還不肯放過她麼!
「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讓你再受傷。」艾斯望著她,眼里的神情,是如此認真。
那冷漠中透出的溫柔,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她心中悸動,但很快咬牙逼自己露出絕情的樣子,「隨便你!」
或許,她可以用更惡毒的話,讓他更難堪些,可是,不知為何,見到那張與寞弈一模一樣的臉,她的狠話到了嘴邊,便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一個人流浪,一個人孤單,朝著七島之外的芙阿羅納雪山,她強忍悲痛行進。而她在前,艾斯在後,不論她用多麼冷血的表情瞪他,用絕情的話語刺激他,他始終靜靜跟在她身後,不離不棄。甚至,他竟然不知何時將銀發染成了墨色,以避免暴露行蹤,可是,這樣一來,除了那漠然的神情,他與寞弈的相似度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于是,她愈發想甩開他。
直到,她終于登上了耶勒島,那與芙阿羅納雪山隔海相望的島,她遇上了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遇見的人。
在一個小旅館,她坐下準備歇歇腳,並刻意背對著身後另一桌端坐的艾斯,不過是轉眼間,角落的一名黑衣男子,讓她忍不住喚出聲來,「阡陌!」
听見她的聲音,那黑衣男子轉過臉,見到是她,不禁也露出驚詫的面色。
于是她瞬間明白了,那不是阡陌,而是……費雷。
「你怎麼會在這……」她走過去,向費雷展露一個勉強的笑容,的確,此時此刻,失去寞弈的她,已經失去了微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