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任務。」費雷恢復了冷靜,目光一掃不遠處正凝視這邊的艾斯,眉心一皺,「他怎麼也來了。」
她楞了楞,忽地想起艾斯正是他的刺殺目標,不禁緊張起來,而費雷看出她的憂慮,微微一笑,「放心吧,那個任務,出價的人已經收回了。」
可是……寞弈卻是真的死了。
她眼底的哀傷濃得化不開,費雷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你準備去哪里?」
「芙阿羅納雪山。」她輕輕說道,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可是,明明到了這里,卻不知道如何度過那海。」——仿佛那道海灣是***一般,沒有船夫願意出海帶她過去,那高聳入雲的雪山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為此,她已經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費雷低下頭,沉思一陣後,仿佛在猶豫著什麼,艱難開口道,「我倒是……知道一個辦法。」
仿佛心中被點亮了一盞燈,她一下子涌起了希望,她不禁激動地用小手抓著他的衣角,「費雷,你說真的嗎?」
「只是傳說罷了……」費雷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求求你,只需告訴我便好」見費雷將話吞了進去,她好生焦急,拼命地哀求著,「這對我很重要!」
那求救般的眼神,饒是鐵石心腸也要被動搖。費雷猶豫了許久,最後,他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你去……就當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要不要等等他?」路上,費雷斬斷攔在身前的荊棘,轉頭看著身後那個不緊不慢跟著的修長身影。
「不用管他。」她低聲說道,咬牙不肯回頭看。自從昨日費雷答應帶她找尋能度過外海的異獸浴雪鳥後,她特意挑了大清早地起床,就是想徹底甩掉這個人。可沒想到,不過走出幾里路,竟然發現他的身影又在身後了。
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兩次,她無數次地想狠心甩掉他,但他卻依然一次兩次地跟了回來。他不知道自己這般跟著她,只是在不斷地往她傷口上撒鹽麼?
「那……要不要我幫你甩掉他?」費雷忽然笑了起來。
她一怔,沉默片刻後,她攥緊了拳心,「那是……再好不過。」
她的話音未落,卻發覺身體一下子被人抱至半空,然後只听見呼嘯的風聲刮著耳朵而過,猛烈得讓她睜不開眼楮。
而再回神時,費雷已將她放了下來。她見到費雷暢快的笑容,仿佛他剛剛勝出了一場重要的比賽一般。
她忍不住向四周望去,卻只見到光禿禿的枯枝,那一抹頎長的身影已然不見。
真的甩掉他了麼……不知為何,心里竟然不是滋味,仿佛心房缺了一塊般,空蕩蕩的失落無比。
失落?她怎麼會為那樣一個替身失落?驚覺自己的失態,她慌忙搖起腦袋,想將這些不合時宜的情緒甩掉。
而費雷卻已牽起她的手,輕笑道,「我們走吧,浴雪鳥的洞穴便快到了。」
她點點頭,收斂慌亂的心神,跟著他高大的身影,有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來這異世的第一天,與阡陌初遇的時候。
什麼時候,能再听到那一聲……「小姐」呢?
她的心又變得沉重,旁人都說,她身懷強運,能讓所在之地繁榮昌盛,可是,為何她身邊親近的人皆一個個死去,先是阡陌,現在……竟然輪到寞弈,如此,倒不如讓她也一並死去,好歹讓寞弈在陰間不至于孤單。
但是,在這個世界,又可有陰間這一說?
她痛苦地想著,一路低著頭跟著費雷,而他卻忽然停下,「到了。」
她險些撞上他,但睜開眼,卻分明見到身前竟是懸崖!
「小心!」她扯著費雷的衣袖,想讓他離那懸崖遠一點,他卻從懷里掏出一捆粗繩,在旁邊一棵一人環抱粗的樹上系了個死結。
在她驚詫的目光中,費雷將粗繩的另一頭,綁在自己的腰上,然後,他朝夜汐伸出雙手,「我們下去吧。」
「去……哪?」她呆住了,下面不是懸崖麼?
「浴雪鳥的洞穴便在下面,我們吊著繩子下去,就可以到洞口了。」費雷露出英氣的笑容,似乎對這個計劃,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
而她也相信了他,或者說,不管相不相信,她都會試一試。
她緊緊抱住費雷的頸部,看他走到懸崖邊,抓住繩子在懸崖壁上慢慢爬下,他動作如此小心謹慎,但她望著下方望不見底的深淵,背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以他這般熟稔的身手,與之前怪異的言行,她不由得暗地猜測,說不定,費雷是個職業殺手。這次見到艾斯,竟沒有再去行刺,讓她還白為那家伙擔心了一場。
而奇怪的是,她逃走的這許多日,希琳竟然不曾發過一張告示通緝她或者找尋艾斯,這實在是奇怪之極。只是,在這影界,她已經遇見了太多太多無法理解的事情,但是,她現在只關心一件事,便是找到那四樣寶物,救回寞弈。
她嘆了口氣,輕抬眼角,見費雷正聚精會神地緊握粗繩,腳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的岩壁上挪動,讓二人的身體以緩速向下移去。那一臉凝神謹慎的模樣,看在她眼里,仿佛有一只手,不經意撥動她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弦。
她知道,嘆氣容易讓人變老。可是,她終是忍不住長嘆一聲,「知道麼……你和我一位朋友,真的太像了。」
她話一出口,忽然感到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後,頭頂傳來他低啞的聲音。「那位朋友……是你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