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某的家父,早年就在江南一地做脂胭水粉的生意。家里的買賣做得雖好,但始終未有子息。直至中年,才得了元沖這一個兒子。雖是中年得子,但家父與家母自幼對我管教甚嚴。直到行了加冠之禮,父母見我已經成年,且平日做事妥帖,才將家里的生意托付給我。
「也就是當年,中秋之時。從京城來了一位貴商,到店里談了筆大生意。貴商從未到過江南,一直聞名江南歌妓,才色兼備,所以生意談成那天,任某得了家父的首肯,帶著那位貴客,到百花樓來尋花問柳。」
「那也是我與珠兒第一次相遇。我一直以為煙花女子都是濃妝艷抹,以色侍人。沒想到會在百花樓里看見那麼干淨又清雅的女子。她抱著琵琶坐在眾人桌前,神情自若,好似這世上腌之事都與她無關,她的歌聲在我耳邊繚繞不去,當夜,我就在她的房里留宿……」
任元沖說到這里,臉上微有些赤紅。
干嘛?您老先生還害羞不成,您干都干了……胡姬花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後來店里只要生意不忙,我就去百花樓找她。都說表子無情,戲子無意。但我知道珠兒肯定不是那樣無情無意的人。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我一直想把她贖出來,只是怕父母不同意,就一直拖著。誰想到一年後,就出了那件事……」
「那時候香蘭閣已經開張做生意,兩家之間雖然都是做的脂粉生意,但他家的常老板剛剛入行,胭脂的樣式沒有我家的新穎,成色也不行。家父為了擴大生意,特意出高價從販子手里買了異域的胭粉方子,配出小樣,打算過了立春就推出新貨。我那時候一直留在店里不得閑,心里愧疚著很久都沒有去看珠兒,所以就托伙計福貴拿了些小樣給她……想讓她試試新鮮……心里也高興高興……」
福貴……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啊……胡姬花使勁想使勁想,也想不出來到底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
「誰想到……沒過多久……香蘭閣就先推出了新貨……貨品樣子竟然和我們的一模一樣。家父知道了這件事,一下子就氣得病倒……而我無意中听到伙計們說,香蘭閣的常老板,以前從沒去逛過青樓的人,居然前些天去了百花樓……我就以為……」
他的聲音變得干澀,每說一個字,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
「那天夜里,我就直接跑到了百花樓。我那時候一定是瘋了。沖到珠兒的房間,把門反鎖著。都沒容她說話,就打了她兩個耳光……我說她是表子,是個沒心沒肺的表子,我說我以前真是看錯了她,以為她和別人不一樣,其實他們都一樣。我從來沒打過女人……但我那天下手打了她……而且打得特別重……我看見血從她的嘴角里淌下來……我的心疼啊……我問她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對她那麼好,我是真的喜歡她啊……可她卻和別人串通好了來陷害我……我在她心里不過是個傻子……而她,也不過是個拿錢賣身給我的賤貨……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憐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