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面一人高的大銅鏡,鏡子里有兩名女子。一高一矮,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寒酸簡樸。
「是女孩子家,好歹也應該打扮打扮。今兒去的,可不光只有你們兩人,還有嵐兒的其他皇兄皇弟,你即是陪他去的,也要照顧他的臉面。」說完,皇妃把胡姬花一人留在鏡前,自己去衣櫥里翻找著什麼。
她,很丟他的臉嘛?
鏡子里的女子,面貌平淡,眉眼清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渾身上下都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
胡姬花向鏡子做了個鬼臉。切,她就是這樣啊,她本來也不是靠美色取勝的嘛。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心里還是有些小小的不甘。畢竟她也是妙齡少女,正值青春年華,誰不希望自己好看一些。
轉過身,干脆不瞧了。眼不見者,心不煩也。
「娘娘在找什麼?我來幫你。」她湊到蘭皇妃身邊,看著她在一櫥一櫃花花綠綠的羽衣霓裳里挑三撿四。
「你等一下。」蘭皇妃翻出一條夜紫色的水羅長裙,隨後又拿一件鵝黃的皮料子外套,一並交給胡姬花。
「穿上給我看看。」這兩件衣裳,是她初進宮里,她娘給她做的。只上過一次身,就一直被她當寶貝一樣收藏起來。雖然日後皇上又賞了她許多衣裳,但在她心里,沒有任何華服,可以比得上她娘的手藝。
胡姬花乖巧的依言換了衣裳。再轉身看鏡里的人,恍如隔世。
那鏡里的女子,一襲紫色連身雲水長裙,縴細的腰間束著辮成別致卷紋的黑色絲綢長緞帶。這身深色的衣裳,襯得她膚白幼女敕,雅致娟秀。
皇妃不知何時拿出一只瓖著五彩寶石的蘭花銀簪子,她讓胡姬花微低螓道,把簪子插在她頭中。簪子長長的藤絲流蘇,垂落至胡姬花的臉頰,寶石閃爍著各色的光芒,映得她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娘娘……」胡姬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幾乎認不出來。人靠衣妝,佛靠金妝。她從沒想到過,簡簡單單的一件衣服,就讓自己蓬蓽生輝,與眾不同起來。
蘭皇妃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胡姬花。總算是滿意了,只有這樣的女子,站在自己的兒子身邊,才算登對。她向著外面輕咳了一聲。
「你進來吧。」
胡姬花听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回身看見了玉錦嵐走進屋里。
他來多久了?為什麼看自己的眼神,這樣陌生?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羞怯的轉過了頭。
五彩的蘭花花瓣垂子隨著她的轉動,輕輕飛舞,在她臉旁花枝招展。
玉錦嵐看著她明媚嬌憨的容顏,竟一時無語。是誰在她身上施了什麼魔法嘛?讓她竟然如此的。美麗。或許,她一直是如此,只是自己現在才
發現?他上前一步,接過母親手中的駝羊外套,披在她身上。
雲水裙很長,行走的時候,似一株倒生的百合。胡姬花要用一只手小心的輕提起裙擺,才不會踩到裙子。這是皇後借給她穿的,她可得在意一些。或許今天,她會是這宴席里的公主,但等過了今天,舞會結束後,她還是那個胡姬花,那個灰姑娘。
胡姬花感激的向皇妃道別,跟著玉錦嵐走了小屋。
玉錦嵐走在她身前,快出小院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
胡姬花看著他站在自己面前,對她伸出右手。他的掌心紋路清晰,安靜的等著她的降臨。她猶豫片刻,也伸出自己空著的那只手,放入他的掌中。
月亮極大,不需有人持燈,就可以把路看得清清楚楚。兩個人默默地一前一後,在這諾大的皇宮里走著。他的掌心很暖,很厚實。因為沒有習武弄槍,所以他手上沒有繭子,手掌大而柔軟,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容。
玉錦嵐配合著她的腳步,慢慢的走在前面。他寬闊的背影,是她可以依靠的山脊。她跟在他後,心里一片安寧。只要他不放開手,就算是閉上眼楮,就算是世界一片黑暗,她也無需擔心自己會摔倒,會迷路。
「你……」在宮道上走了許久,快拐進一處殿門。玉錦嵐停下腳步,躊躇不語。
「我?我怎樣?」她歪著腦袋看著他。
「你……很漂亮……」他說完這幾個字,就迅速轉過頭,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倆人繼續沉默的前進。
他,難道在不好意思?胡姬花心里偷笑著,她很漂亮哎,這還是第一次,他說她漂亮呢。她平時就是太隨意了些,真的打扮起來,也不輸給別人喲∼
得意的挺起她若有若無的小饅頭,隨著玉錦嵐走進一處偏殿。
殿內燈火通明,玉錦揚和趙雪蟬一對新人站在門口,等著迎接各位賓客。
看見胡姬花他們來了,兩人馬上迎到殿外。
「大皇子新婚大吉,我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她調皮的拿出禮物,放在雪蟬手里。看她的清水芙蓉面,羞得好似桃花。
和趙雪蟬說說笑笑的走進殿內,發現廳堂之間已經擺好了幾桌酒水。玉錦嵐的二哥,玉錦武帶著自己的妃子,正在和另外一位著朱紅色盤龍蟒袍,面目清秀,但鼻翼兩側布滿駭人青紫色的男人高談闊論。
不用說,那位先生,肯定就是南瓜事件的受害者了。胡姬花心虛的躲在玉錦嵐身後,目光掃過廳堂之中的各人。
坐在酒席中間首座的中年婦人,應該就是玉錦揚的母親,玥應侍。看她一臉喜色,想必是極滿意趙雪蟬這個兒媳婦。胡姬花正打算上去給玥應侍行禮,突然听到門外有傳令的公公高聲喊到。
「十二皇子,四公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