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彧思付良久,終于抬起頭,大聲道。「就是左側!!絕不會有誤!那是我親眼看到的!我娘為了護著我,才落下的傷!!」
他說完,卻听到蘇二娘輕輕的笑聲。這笑聲不大,斷斷續續的,卻像哭一般悲切。
「我婆婆一直待我不好,總是不給我飯吃,還罵我。不過她這輩子,從來也沒動手打過我。我的腰上,從來也沒有傷過。」她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蘇彧身邊。
「你說我傷在左側,還說得那麼確鑿,你知道嘛?看你這真真切切的樣子,我真的希望我曾經是被人傷過。而你,也是我想保護的那個孩子。」
她說完這些話,仿佛極疲倦般,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蘇彧听了她的話,立刻傻了眼。
原來……她們早就設好了這個圈套,等他來跳。不光等到了他,還等到了和他一起的那個人。
「今天請各位媽媽們姐姐們,一是來看看這個騙子的真面目,二是要重新整頓我百花樓的家風。希望在坐各位也能引以為戒,蘇二娘為了百花樓里的各位姑娘,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操持,經營,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沒享過一天清福。誰想到最後卻養出一只狼!一個吃里爬外的混賬東西!」胡姬花看著蘇彧,一雙明目,似要穿破他的胸膛,直接照入他的心中。
「蘇公子,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供出那個跟你和謀的人來,我放過你。」
「若是我不說呢?」他冷笑。自己好歹也是個男人,雖然這麼些年一直落魄,但難得有人真心對他,他雖然被人抓了現行,但還不至于卑鄙到連那女子一同拉下水來。
「你不說?你不說,我們也有辦法。怎麼?你以為,你不說,你們就能逃得過去?」她也不急不氣,什麼大風大浪大場面沒見過,還怕這一兩個野鴛鴦?
「來人!把緋雲,若景,四兒,茹華都給我綁起來!!!」手下的伙計已經等候多時,得了胡姬花的領,立刻沖到人堆里,四兒,若景和茹華听到胡姬花喊自己的名字,都是一呆。只有緋雲,一听見她的名字從胡姬花嘴里叫起來,立刻瘋了似的向外跑去。
從各位青樓來的媽媽們,姑娘們,此時已經把百花樓里堵得水泄不通,緋雲見逃不出去,又轉過身來,一下竄到胡姬花身旁,從懷里掏出把繡剪,橫在胡姬花胸口。
這位大姐,有你這樣劫持人質的嘛?好歹你也要繞到我身後,用胳膊夾住我的脖子吧?這樣面對面站著,好像斗劍一般,太不專業了吧。
胡姬花對緋雲這種只長胸不長腦的女性,真是佩服得無體投地。就她這個智商,還學人家玩計謀?學人家老狸貓換老太子?拽句文言文,真是活活羞煞人也。
胡姬花各四下的伙計們使了個眼角,讓準備餓虎撲食的伙計稍安勿躁。她還
有話要問她。
「緋雲姐姐,蘇二娘這些年來,對你可有怠慢?你為何要如此設計于她?」緋雲的小繡剪,拿得很不舒服,哆哆嗦嗦的伸到胡姬花面前,胡姬花不怕她傷她,倒是怕她傷了自己,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果劃破了臉,恐怕就不能賣出好價錢了。
如今她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別說百花樓不能容她,怕是江南兩岸,淮河一地幾十家青樓,沒有一家可以容得下她。她這尊大佛,如今想嫁也要嫁,不想嫁,也要嫁!
「呸!誰是你的什麼姐姐!給你做姐姐,我覺得寒磋!」緋雲惡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反正她今天也逃不掉了,不如干脆豁出去。
她不讓她好過,她也別想舒服了!
「呵呵,我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開染坊了是不是?且不說蘇媽媽對你如何,就光講這百花樓里最低賤的丫頭,哪個不是把你當活鳳凰一樣每天好好伺侯著,小心侍奉著?你如今勾結起外人,圖謀不軌,真算是給小丫頭們做了個好榜樣啊。」
胡姬花並不理睬她抽瘋撒潑,出言不遜。這就是件撕破臉的事情,她都不要臉了,怎麼還會給別人留臉面。
「她們對我好!?她們哪個不是吃我的喝我的?若是沒有我,這個百花樓能有今天?蘇二娘能賺得滿缽滿體?我緋雲十三歲被賣到這百花樓中,五年時間了,給這百花樓賺了多少錢?你問問蘇二娘,她心里可有一筆帳?!」
她昂著頭,脖頸之上,青筋畢露。滿面的凶像,哪還有什麼牡丹仙子的雍容華貴。
「你說的沒錯,百花樓確實是靠了你緋雲姑娘,才有的今天。不過你別忘了,若是沒有百花樓,也沒有你的今天。這本來就是一個互惠互利的好事,但今天從你嘴里這麼一講,倒全成了你的功勞。你這麼些年,在百花樓里吃穿用度,什麼都是挑得最好的,恐怕當今世上,除了宮里的娘娘,沒有一個女人比你更金貴了。你還什麼不滿?非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不滿?我不滿的地方多的很!憑什麼讓我嫁給那麼下流不堪的男人?憑什麼我緋雲就非要給別人做小不成?」
她是誰?她是這煙柳花巷之中,最美麗妖嬈的女子,她的美,是經過了千萬人的驗證的,當日她的燃情一舞,直到今天,仍被人們津津樂道。她應該遇到更好的人,才對。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