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天的狂風驟卷,終于在今晚寂若死灰,這樣的反差,讓人有些不適應。莫名的死寂中,像是蓄勢待發著什麼,總會有隱隱的灰跡等待著熊熊燃燒。
子時,一聲聲騷動驚醒了我,我簡單的披上了一件外衫,走出房間。
遠遠地,聳高的奉天殿燈火通明,半邊皇宮都被照得通亮,這是我從沒見過的景象,就是新帝登基也未曾這樣。
漸漸地,嘶鳴、喊殺聲混雜著冷兵器的交融聲夾雜著寒冷陣陣傳來,我暗暗吃驚,移步到沂王府門庭前遙望,深巷里的平靜異常,更顯遠處聲聲廝殺。
我收緊身上的外衫,內心開始焦灼了起來,我猜不到那高處不勝寒的地方正在經歷著怎樣的驚心動魄。
不久,只听隆隆的鐘鳴聲響徹整座宮闈,聲音之大,像是要穿透雲霄破天而出般震撼,聲音之長,像是要釋放它沉默已久的暗無天日。
我驚異的眼楮緊緊地鎖住奉天殿的方向,不由自主的邁了幾步,這久久的鐘鳴聲響徹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它不同于新帝登基的莊嚴,也不同于舊帝薨逝的悲鳴,而是無盡的張揚著它內心的嘶吼與宣泄。
沒一會,安靜的庭院里站滿了驚醒的宮人,一個個露著不解的眼神,互相詢問著發什麼什麼事。
朱見浚也睡眼惺忪的走到我身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
見他穿著單衣就出來,我趕忙把身上的外衫裹在了他的身上︰「沒什麼,一會就安靜了,這冷的夜,奴婢還是扶你回房吧。」
朱見浚听話的跟著我往房間走去,剛走幾步,就听見沂王府外一片騷動,一個轉身,就看見浩浩蕩蕩的人魚貫而入,人人身穿銀鐵戎甲,腰佩利劍,每人手里拿著一支火把,瞬間把不大的沂王府照的刺眼。
所有宮人,慌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朱見浚也害怕的抱住我的後腰躲到我的身後。
我驚慌的顫了下手,但還是鎮定自若的看著他們。
只見為首的一位將軍,直直跪倒我們面前,聲音洪亮恭敬︰「末將叩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霎時,他身後的將士們全都跪了一地,聲音響徹整座沂王府︰「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驚詫地瞪大了瞳孔,完全愣在原地,我听不懂也看不明白,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讓毫無準備的我,無法騰出思想詮釋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首的將軍看認真的看向我,口氣里全是命令︰「請姑姑為太子更衣梳洗,皇上宣見。」
不容我想,將軍派了八名士兵跟隨我進了房間,他們每個人手里拿著個托盒,托盒上放的全是象征太子身份的華服與飾樣。
朱見浚還是害怕的貼著我,我安慰著他︰「別怕,姑姑在這呢。」說完,我開始為他更衣梳洗。
此刻,無數的問號襲上眉梢,為什麼那些人都叫朱見浚為太子?為什麼皇上要宣見他,而且還是以太子的名義?剛剛的鐘鳴聲又是怎麼回事?奉天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一個奇詭的問題閃過腦子,‘此時的皇上還是朱祁鈺嗎?’
我詫異自己怎麼會有這個問題,暗暗吸了口涼氣,不管是什麼情況,只有到了奉天殿就全明白了。
我快速的把自己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走出房間,門外的將軍和士兵全都頷首等著朱見浚先走。
朱見浚執意要牽著我的手才走,我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將軍,將軍利落的點了下頭,表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