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蘇岑去國泰候府做客。
自然是盛妝打扮,備了禮物,又帶了玫瑰、冬忍兩個大丫頭,早早的去了吳府。
吳夫人親自迎出來,身後跟著一眾女子,各個亦是盛妝嬌扮,五彩艷麗,像是天宮下凡的一眾花神,好不熱鬧。
蘇岑一個都不認得,不免心中惶惶不安。
吳夫人卻笑著迎上來,道︰「這便是孟家大*女乃吧?我記得姓蘇,閨名一個岑字的,是不是?我這東道主沒來遲吧。」
蘇岑听她說話,便知是這府里的主人吳夫人,慌忙行禮︰「蘇岑給吳夫人問安。」
吳夫人卻輕巧巧的就把蘇岑扶起來,嘖嘖嘆道︰「好可憐見的一個美人兒,倒顯得我像個破落戶,把你嚇的話都不敢說,來來去去只一個問安了。你別瞧著我面上厲害,實則是色厲內荏。」
眾人掩嘴而笑。因都是她的媳婦、女兒等晚輩,沒人敢接話應景。
蘇岑一望而知,這是個爽快的婦人。她不喜歡這些虛禮,自己再矯情下去,她也就真的不敢上前搭訕了,忙笑道︰「吳夫人真會說笑,您是長輩,這行禮問安是必然要受的,倒不是您嚇著了蘇岑,實在是蘇岑沒見過大陳仗,少不得勞夫人多指點一二。」
吳夫人笑著朝向眾人道︰「瞧瞧,好會說話的一張巧嘴,我就常說孟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這不剛娶了媳婦,她就躲閑偷懶起來,看哪天我不打上門去……岑兒啊,你別怕你那婆婆,但凡誰敢欺負你,你只管來告訴我。我最是天不怕地不怕,愛打抱不平,保準給你出氣。」
蘇岑忙笑著解釋︰「多承夫人的好意,等到哪天我受了氣,定然要上門勞夫人大駕。」
這時過來一個俏麗的**,扶了吳夫人笑道︰「娘,您縱然是行俠仗義,也該先分青紅皂白,這當頭就是一場風雨,看嚇著蘇家妹妹,別讓人以為您是特意來欺負她的。」
吳夫人一笑,道︰「罷了,我且收斂著些,也免得把客人都嚇跑了。岑兒,過來見見各位夫人小姐們,看看她們的端莊文雅。」
那俏麗**便先過來,道︰「我陪著孟大*女乃,娘去招呼別人吧。」
吳夫人便道︰「也好,你們年紀相當,她是初來,你別怠慢了她。」又朝向蘇岑︰「你只管隨意。」
蘇岑自是請吳夫人自便,跟著這個俏麗**往里走。一路走一路說話,也就大概都認得了。這位**是候爺長子吳書銘的夫人肖氏,著藍衣的是候爺次子吳書睿的夫人凌氏。還有三位未出閣的小姐,分別是吳思穎,吳思玉,吳思珍。
眾人相見,說了兩句寒暄的話,蘇岑就跟著肖氏進了花園,里面有個花廳︰聞弦軒。這里早就坐滿了少女和**,相熟的知近的都坐在一起,鶯聲燕語,一片歡笑之聲。
肖氏不及陪著蘇岑坐下,就有小丫頭急惶惶的找來回道︰「大*女乃,世子爺說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叫您趕緊回去幫著找了送出去。」
肖氏當即喝斥道︰「好沒眼色,沒瞧著我陪著孟大*女乃麼?不拘叫誰去找了來也就是了,何必巴巴的非得來煩我。」
說著便笑著朝蘇岑道︰「不必管她,我陪你去那邊看看。」
小丫頭咬緊了唇,滿臉焦急和為難。想走不敢,想說話又不能,一時只局促的站在當地。
蘇岑見肖氏有事,忙道︰「我自己走走就好,大*女乃有事只管去忙,我又不是孩子,一準是丟不了的。」
肖氏倒是忍俊不禁,解釋道︰「今兒世子爺他們也借著這個名頭,聚在一起,說是要去郊外的牡丹園賞景去,一大早就走了。準是走的匆忙,又落了什麼東西,這才叫人回來取……這樣,你自己先轉轉,我即刻就回來。」
蘇岑自是笑著應了,目送肖氏離開,自己則慢慢的找了個空閑的位子坐下,取了小丫頭奉上的香茗,一邊慢慢的啜飲,一邊听這些貴婦小姐們說話。
一位年輕的**慢慢踱了過來,就近挨著蘇岑站著,道︰「孟大*女乃好嫻靜的人,怎麼不和她們一起說笑?」
蘇岑忙抬頭一笑,道︰「我倒不是嫻靜,不過是藏拙而已。」人隨即就站了起來。
吳思穎回頭一笑,道︰「梁夫人,別光顧著說話,過來坐。」
蘇岑便知她是梁諾的夫人朱氏了,忙起身行禮道︰「蘇岑無狀,還請梁夫人莫怪。」
梁夫人含笑坐下,已經將蘇岑打量了無數遍,道︰「我早聞孟大*女乃的美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早聞」二字說的甚是含蓄,只是不知道是從哪听說的。
蘇岑自是知道梁諾、吳裕常等人都是孟君文的狐朋狗友,孟君文未必不和他們背後抱怨,順便編排自己,他們也難保不回家和自己的夫人說。
傳來傳去,她自然聲名雀起。不過卻不是什麼好名聲,也因此肖氏的熱情,朱氏的盛譽,說出來都帶了些諷刺和嘲弄的意味。
蘇岑也不在意。
日久天長,世人終會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孟君文再有權勢,再能顛倒墨白,她再足不出戶,無能為自己辯駁,但也不至于永遠都讓孟君文只手遮天。
她連謙遜都省了,只是朝著朱氏道︰「名不副實罷了,倒讓梁夫人看笑話。」
梁夫人便只是笑笑,道︰「我家侯爺常常說起孟家大爺的,年少有為,必是將來國之棟梁,有你相助益,自是步步登高。」
她這樣直白,蘇岑還是裝不懂,只笑笑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家大爺就是多虧有這些朋友相助……」
朱氏笑笑,抿了口茶再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蘇岑,笑道︰「孟大*女乃真是年輕,像花朵一樣嬌女敕的年齡,真是穿戴什麼都好看。」說時探近身前,道︰「這藍汪汪的是什麼?莫不是我眼花了?」
蘇岑一笑,道︰「梁夫人說笑了,這是剛玉,俗名叫做藍寶石的。這東西雖說不如金銀價高,翡翠雅致、美玉上乘,但最具藥用,可以安神、去燥,有助于睡眠。而且據說能給人帶來好運氣……它被稱之為命運之石。」
朱氏起初頗為不以為然,听到後來倒有了一分了然。這蘇氏是不得丈夫歡心,想借一塊石頭改變運氣吧?
想不到她看上去倒也伶俐,卻原來信這些鬼神之說,真是荒謬。
蘇岑並不去探詢朱氏臉上的表情所代表的含意,只是仍然笑著往下說︰「其實剛玉很多種顏色,這是藍寶石,還有紅寶石,不僅顏色晶瑩璀璨,熱烈火紅,長期佩戴可以治療積食、胃脹。紅寶石代表著愛和熱情,故此有愛情之石的美稱,在波斯等許多國家都受到了貴夫人和貴族小姐們的喜愛,幾乎是貴族身份的象征……」
蘇岑說的活靈活現,廣泛的普及了一下寶石的知識,又假借波斯的名義,將寶石推崇到了一個極高的地位,說的許多夫人、小姐都湊過來,听的入了迷。
朱氏也半信半疑起來,不由的問︰「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旁邊的一位年輕女子便插話道︰「梁夫人你大概是不太清楚這顆藍寶石的由來,這是當年波斯進供來的寶物,一共只有兩顆,其中一顆就是孟大*女乃說的紅寶石,現下在太後娘娘那里,這顆藍寶石則是賜給了孟夫人的。孟大*女乃自然是听孟夫人介紹的,當年孟大人可是曾經出使過波斯的……」
這一句話似乎驗證了蘇岑所言不虛,眾人立時交口相問︰「大景朝的寶石的確不多,都哪里有賣的?」
「命運之石當真可以改變命運嗎?那麼愛情之石是不是讓人收獲美滿婚姻?」
蘇岑一一解答︰「市面上的寶石的確不多,不過我想並不是因為它來源不易之故,而是不曾受到重視,如果各位夫人、小姐們有心,定然能買的到。命運之石和愛情之石只是一個美好的寓意,不過能給人帶來好運氣應該是真的吧……」
眾人一時又夸蘇岑的妝扮別出心裁,便有心借了她的藍寶石一看。蘇岑也不介意,自取下來由眾人傳觀。
得了閑,才同剛才那女子點頭微笑,以示謝意。
那女子也回以一笑,並不刻意來親熱,吳思穎走過來,道︰「我替你們兩個介紹一下吧,這個是孟家大*女乃,這位是曲小姐曲九鳳。你或許不甚了解,不過京城最有名的君歸樓就是她家的。」
蘇岑不由的道︰「哦,我听說過君歸樓的,據說極是氣派,那一百零八道菜也極有特色。」
曲九鳳笑笑︰「那是家兄開的,也算是祖業,如果孟大*女乃不嫌,哪天只管過來,我請客。」
吳思穎道︰「說好了,別落了我,我也去瞧瞧熱鬧。」
三個人倒同時笑起來,蘇岑道︰「別女乃女乃、小姐們的叫了,你們叫我蘇岑吧。」
她兩個也深以為然,自此只叫對方的名字。
倒是曲九鳳問︰「你們兩個說的熱鬧,可別是唬我,明個又找了出入不便的理由來搪塞。」
吳思穎道︰「這不會,那就定下了,十六吧,我是一準去的,你呢,蘇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