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明玉宛然笑著。
聞言,明瓔眼底一閃欣喜亮芒,接著說道,「我就知道姐姐深情厚意,定不是母親所說的那種人。」
「哦?不知道母親以為我是什麼人呢?」明玉眨眼,笑的清純媲。
明瓔扯了扯嘴角,搖頭,「母親的為人,妹妹也清楚,所以那話便不曾放在心上。只是……」頓了頓,她又定定的看著明玉,「……姐姐可知道這幾日父親越發的不好過了。丫」
「怎麼?」明玉一怔。
明瓔道,「前幾日,我回到府中,父親便問起姐姐,後來听父親說雖想常進宮和你相聚,好讓姐姐少些孤獨之情,可好像只探望過姐姐一次……其實,並非是父親不想進宮探望姐姐,而是這些日子實在是多事。」
「發生了什麼事?」明玉覺得自己應該問下去
明瓔深吸了口氣,定定的看著明玉,「姐姐自是知道前幾日工部水利坍塌的事情,只是皇上處理了工部的幾位官員之後,便借著朝政官員**之勢,大肆借調裁減官員,先前只是六部文臣,現在連武將都已經被牽扯了……」
明玉點頭,前幾日看到德妃跪求尹君月那一幕,她便已經知道了。
突的腦中靈光一閃,她問道,「難道說哥哥他……」
明瓔搖了搖頭,「哥哥前些日子功在社稷,又加上之前和游族重歸就好並沒多時,哥哥自然屹立不倒,只是父親的位置……有些岌岌可危。」
「是嗎?」明玉挑眉,言辭有些恍惚「這幾日我在御書房中,倒是沒听過。」尹君月雖說沒有提及,可她在幫著他整理那些折子的時候,或多或少的也能感覺到當中的局勢有些巧妙了。
明瓔低眉,神情也有些黯然,「其實這些事情,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听秋月提起過,他不曾多說,我也沒有多問,可听父親說前日父親的轎輦和慕容相的撞到了一起,甚至還險些大打出手。我就覺得事情應該不像是秋月說的這麼簡單……」
明玉抿唇,在明瓔提起去探望父親的話頭之後,她就已經猜到了現在听到的這些,只是沒想到明瓔她只是短短幾句話,字句都落到了實處——從前她也听說過兩位丞相經常對打的事情,可那都是發生在那月復黑帝王不在京城或者還只是太子的時候,卻不想現在竟已經是那樣的激烈了。想來,她對于政事還是不甚上心啊!
「明瓔以為呢?」她反手拉住明瓔的手,笑盈盈的看向她。
「我怎麼知道。」明瓔哽住,又自嘲的笑了笑,「我能做的,也不過是把這些事告訴姐姐,望姐姐能幫襯一下罷了。」
明玉深深的看著明瓔,相信她這話的確是出于真心,她轉頭看向亭台旁邊燦爛盛開的花簇當中,幽幽嘆息,「我笑花,花醉太紅,何意笑春風?花笑我,我醉塵夢,何意笑花紅?……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姐姐……」明瓔的面色變了幾變,聲音都有些怪異。
明玉笑了笑,知道自己這番話或許讓明瓔誤會了,她站起身,「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便是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在外面十多年,看得多了。」
「姐姐!」陡然間,明瓔好似明白了她話中的些許含義。
明玉暗自點頭,她就知道這個妹妹是聰明的。
「父親為官數十年,官居一品丞相,自是為國為民矜矜業業。便是皇上不在乎,史書上也寫的清楚。便不說我本就是父親的女兒,只是江湖游俠,若是听聞宰相憾事,都會盡一份力的,何況我。」明玉拉住明瓔的手,深深的凝睇著她,「你回去告訴父親,放心好了。」她自會盡力不讓父親落得那般淒慘。
「姐姐!」明瓔緊緊的抓著明玉的手,幾乎哽咽了。
明玉笑著佯裝惱怒,「別哭啊,若是秋王爺知道了,還不過來找我的麻煩?」
「姐——」明瓔的臉上只能再度狠狠的紅成一片。
明玉看了,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轉身拉起她的手,指向不遠處的那條長廊,笑的猶如艷霞,「咱們去那兒看看。」
「好!」
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情總算是有了著落,明瓔也松了口氣,點頭應了。
于是,兩人在御花園里又轉了好一陣兒。
眼看著日頭西斜,西邊的日暮下已經浮現了美麗晚霞,御花園不遠處的雕龍玉橋上,走過來一個人。
他俊逸若晨,美好如春,卻正是尹秋月。
正在橋這邊的明玉看到了,拉了拉明瓔的胳膊,往橋那頭看過去,明瓔順著她的目光,本就燦若明霞的面龐越發的紅潤美好。
明玉莞爾,「還等什麼,還不快去?」
「姐姐……」明瓔很是靦腆,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心頭的惦念,沖著她虛拜了下,就轉身往橋頭那邊跑過去。
明玉看著明瓔快速離開的身影,輕眉淺笑。這才慢慢的走了過去。
剛才她們在園子里轉了沒多久,她就問秋王爺是不是也入了宮,明瓔張口結舌的樣子只讓明玉看了偷笑,想來就知道一身兩個寶兒的明瓔不會一個人進宮的,果然不出所料。
但見橋頭上,那兩個人面帶喜悅的執手相視,便好似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便是明玉走到了橋邊,咫尺的看著他們都覺得自己突兀了。幸而尹秋月轉眸就看到了她,一手扯過明瓔,沖著她是躬身頜首,語氣里卻是帶著些許調侃,「嫂子好。」
听著尹秋月的稱呼,明玉的嘴角險些沒抽搐了。她訕訕一笑,「本宮愧不敢當!」
「怎麼會!」尹秋月不認可,幽深晶瑩的雙眸緊盯著她,「這是在宮里,若是在本王的王府,本王定是要稱呼一聲‘姐姐’的。」
明玉眼楮一瞄旁邊的明瓔,明瓔此時又是嬌紅美麗。
此時她實在是不想深究尹秋月此時神情的深意,唯恐身上再度平添上逃不開的牽絆。只是能看到明瓔幸福便足夠了。何況眼前的人是那個月復黑貨色的弟弟,就算是沒有登上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腦袋里知道的東西也定然不會比自己少,很多事情點到為止便足夠了。所以,了然中,明玉何嘗不是重重的松了口氣,「不管如何,看到瓔兒如此,我也覺得開心。」
尹秋月是何等聰穎的人,自是听出了明玉話里的意思,他抿唇,攬過明瓔的腰身,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嫂子盡可放心。」
尹秋月只是寥寥幾個字,便足以讓明瓔再度動容,她拉著尹秋月的手,眼中晶瑩忽閃。
尹秋月看向身側這個自己一早便已經是認定了,如今更又是能久久陪在身邊的女子,眼底猛然浮上某種對于明玉來說並不算是太陌生的情愫,隨後轉眸中看向明玉,「如此,便不攪擾嫂子和皇兄共進晚膳了,我們夫妻二人就先告退。」
說著,竟是不容明玉點頭,拉著明瓔便轉身離開。
明玉瞪著尹秋月的動作,突然很想說一句,若是秋王爺覺得來不及的話,可以告訴你皇兄,讓他給你找個僻靜的地方,方便你化身為「衣冠禽獸」的。只是萬勿不要太過激,免得傷了你的骨肉。
只是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轉身沖著身後的那些人擺了擺手,「回吧!」
隨著,身後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便往回去走。
只是往永福宮回去的路上走了沒一會兒,還沒有出御花園的時候,就看到不遠處的花叢那邊好像有些凌亂,一群宮人侍衛圍著一個並不算是太大的人兒,那正中小人兒哀痛的面龐一閃過時,她正看了個清楚。
楚兒?
想著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明玉就往那邊走過去,只是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楚兒的小身子已經推開眾人,往一處的橋頭上沖過去。而那臉上的決然神情,讓她心下里登時起了個激靈。
「楚兒!」
她大喊了聲,可遠處里楚兒的身子只是微微頓了頓,便更是急速的撲了過去。
「噗通——」
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四下里更是驚聲一片。
岸上的侍衛幾步到了岸邊,正要撲下去,眼前便只覺得一花,跟著耳邊又是一聲響聲,有人已經先跳入了水中,而跟著便又是一陣驚呼,「娘娘——」
……
……
跳下河的正是明玉。
看到楚兒的身子並不曾因為她的呼喚稍稍停下,她的腳下便下意識的加快了步子,當楚兒落入水中的時候,她就已經到了河邊,並第一個跳下了水。
已經有些秋意的池水有些泛涼,只是她的內功還算是深厚,所以並不畏懼,加上她的泳技也不錯,直接就沖著楚兒掉入水中的地方劃下去。
只是沒想到楚兒的求死意識這般大,就是她這樣快的速度,便已經看不到了楚兒的身子,她深吸了口氣,鳧了下去。也幸虧得她的動作很快,就在她剛鳧水下去,就模到了楚兒的衣服,把他給撈了上來。
而這時候,四下里會游泳的侍衛宮人也都下到了水中,幫襯過來。
「娘娘,讓奴才來。」
混亂中,很快有人就過來接過楚兒的身子。還有人在水中就開始掐著楚兒的人中,刺激著他醒過來。或許是救得及時,楚兒的眼楮眨了眨,就醒了過來,只是看到眼前四下里的人,便又開始猛烈的掙扎起來。
「你們走開,走開——」
「滾——」
雖說是小小的身子,可因為在水中,四下里的侍衛宮人又都不敢傷害他,一時沒奈何他,只見水花四濺,饒是四周都是跳到水中救他的人,可根本就沒辦法把楚兒從水上救起來。
明玉看到這麼多人下水,以為自己也算是輕松了,可沒想楚兒又是這樣折騰起來,她惱怒的撥開水中攔在她跟前的那些人,到了楚兒跟前,二話不說,就給了楚兒一個巴掌。
清亮的響聲在花園中赫然。
之前還一片混亂的好似控制不住的情形隨著這個巴掌聲猛然寂靜,明玉瞪著楚兒滿是水漬,一臉茫然的小臉兒,一字一句在他的耳朵邊上重重的低喝著,
——「你不想顧著自己的性命,可你又沒有想過你這樣會害死多少人!」
不知道是因為她這一巴掌還是因為水中的清冷,楚兒的小臉兒霎時蒼白,之前掙扎著的手腳都僵硬的動不起來,見狀,明玉沖著旁邊的那些侍衛使了個眼神,便回身上岸。
岸上早已經擠擠嚷嚷的不少人,更有宮人侍衛圍在明玉跟前送她上岸,就在明玉上岸之後,身上便已經給披了一件干爽的袍子,她抬頭,那個給自己披上袍子的人,正是雷宇。雖此時面色平靜,只是眼底里流轉的擔憂還是露在了她的眼中。
明玉的眼中閃了閃,沖著雷宇點頭頜首,「多謝雷統領。」
言罷,不著痕跡的躲開了雷宇扶在她腰上的大掌。而這時候,宛若也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手扶住了明玉身子的另外一側,「娘娘,怎麼樣,要不要請太醫,娘娘……」
明玉輕笑著搖了搖頭,想到宛若這個舉動倒是讓她免了些許尷尬。
而察覺到她的生疏,雷宇臉上略顯僵硬,他抿住嘴角,後退一步,撤到了一邊,「娘娘,外面風大,還請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明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宛若便替明玉道謝了,而後急匆匆的又給明玉身上披了幾件衣衫,便上了妃輦回去永福宮。
而上到妃輦上的時候,明玉還是不忘叮囑宛若,「看著皇子殿下,別冤枉了無辜的人。」
宛若應著,便吩咐了永福宮里聰明機警的去了。
隔著妃輦下的層層簾帳,明玉看到楚兒那邊聚集的人群也好像開始慢慢消散了些——雖說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呃什麼事,可楚兒這樣的舉動當真是異常,更甚至異常的讓她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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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晴天霹靂。
什麼是悔不當初。
甚至什麼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若是之前明玉不知道的話,那她現在可是清楚明白,甚至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不過是看到那麼小的楚兒「意外掉入河中」奮不顧身的進水去救而已,卻竟是給自己惹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也便是明玉回到自己宮中,剛換下了一身的濕衣,還沒有躺到床上,便看到那位帝王帶著太醫進到了她的寢宮里。
隨後也便什麼也不用說,只看著那位帝王以往俊逸的面孔上此時帶著的陰沉,便只有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等著太醫細細斟酌。而後趁著空隙的時候,順便問一問,
——「皇上,楚兒還好吧?」
——「皇上,楚兒還小,就不用太過計較了,何況,剛才臣妾也冒昧的教訓了他。」
——「皇上,臣妾還是覺得國事更重要些。」
只是不管她問什麼,那位神色不怎麼樣的帝王都只是冷冷的瞟著她,理也不理她,甚至看著太醫的神色都比看她要溫柔的多。偶爾片刻當中,明玉想著這人莫不是突然變了性了吧!
只是她這樣的愜意也不過只挨到了太醫診脈結束,隨後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醫一臉凝重的把她的身體說的慵沓無比,說什麼要好好修養,大補特補之類。只是最後太醫的一句話,卻是把她震得幾乎眼前猛然花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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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說什麼了呢?其實很容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