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琴……」春杏是有印象的,可實在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是玉姨娘房里的?」紫翎實則是問詳細情況。
春杏點點頭,嘆息道︰「真是想不到,當听見丫鬟們的話,我還再三追問了幾遍,實在難以置信。我與她同歲,她是府里的家生女兒,父母早逝,只剩她一個了。小的時候我們一起住過,一直到十一二歲分房才分開。我跟了老太太,她則因面容好嘴角伶俐,分在前院兒為客人們斟茶倒水。後來玉姨娘來了,身邊兒沒什麼人,又把她挑了過去。」懶
「平時踫到,在一處說話,她倒沒怎麼變。她雖長得比人好,又能說會道,但心腸軟。有時候丫鬟們湊在一起玩笑,時常拿她打趣,她總會上當,但事後並不生氣。」春杏說著聲音低沉,眼眶紅了又紅,再張口,話已哽咽︰「她一定是被人騙了!」
「一定是因為查水荷的事,鬧得府里上下不安,那個人怕查出了援琴懷孕,再牽連到他。亦或者,是援琴擔心被查出有孕,心急之下找那人商議,兩人言語不合,沖動下釀了慘禍。」紫翎也不希望出這種事。
偌大侯府,丫鬟僕役眾多,即便管得再嚴,總有意外。畢竟,所謂「私情」發自于人的內心,是一種正常感情和需求,這個時代之所以不認同,不過是為了封建階級統治。蟲
門戶之念,來源于利益需求,婚姻皆是斂財斂勢的工具,私情自然是障礙。
屋內一片沉寂。
沉吟許久,她說道︰「春杏,這事由你來查,如何?」
「我?」
「事情敏感,鬧出來勢必傳的沸沸揚揚,那個人會更難查。倒不如佯作不知援琴懷孕,悄悄查證。你認識援琴,又知道府里的人,如今援琴死了,你即便是多問些什麼,旁人的懷疑也會少些。」此外,她特別叮囑︰「關于懷孕的事,一概不準對外說,包括各房的夫人。」
「那、侯爺……」春杏的擔憂在這兒。
「你去外頭書房看看侯爺在不在,請他來用午飯,就說商議明天出門的事兒。」
「是。」春杏擦了眼淚,開門出去了。
相思尋思著整件事,不禁後怕︰「先是水荷,又是援琴,真不知還會出什麼事。水荷的事侯爺已經很震怒,若是再得知這件事,恐怕……」
她卻說︰「接連出現這種事,只能說明這侯府的規矩有待改善。」
援琴出了事,她正考慮要不要例行公事的問一問琉璃以及綺嵐院的丫鬟,免得琉璃多心猜疑,也令旁人懷疑。而話說回來,又是綺嵐院的丫鬟,仿佛傳染一般。
「夫人,玉姨娘來了。」小丫鬟再外喊道。
「去開門!」她朝相思使個眼色。
相思將門開了。
「夫人,簡直太不像話了!」琉璃開口就是一句氣急敗壞。
「玉姨娘這話從何說起?」她不由得皺眉。
琉璃意識到失態,收斂神色,欠身行禮︰「夫人,昨晚援琴還在我跟前服侍,今早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井里,到底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夫人,這事可要詳查啊!查出來定不能輕饒!」
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琉璃氣惱的樣子,選了個較為穩妥的問法︰「有件事我很疑惑。據說,東北角那塊兒很偏僻,即使白天也少有人經過,到了晚上更是人跡罕至。援琴怎麼會晚上一個人去哪兒?姨娘是否知道什麼?否則,為何一來就說她是被人害的?」
一接觸到她犀利的逼視,琉璃怔住。
半晌,琉璃低了聲音,回道︰「我也是猜的。正如夫人所言,她一個人不可能晚上去那麼偏僻的地方,一定是有人約她。她行事穩妥,對府里也熟悉,不可能那麼大意的掉進井里呀。」
盯著琉璃,她越發肯定對方知曉些事情。琉璃應該不知道援琴的脖子被人掐過,否則依照琉璃的個性,一定會沖口而出。
懷孕一兩個月,即便肚子尚且看不出來,其他方面也一定會有變化。日夜朝夕相處,主子丫鬟們不可能察覺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
「你要知道死人不是小事,有事不要隱瞞才好。」她特意提醒。
「我、我能隱瞞什麼,她跟了我三年,如今死了,我不過是惋惜可憐,想找到害她的人。夫人別多心。」然而琉璃閃爍的神色並不是這麼說的。
「那、近兩天有沒有發現她反常?或是有誰私下接觸她、與她有矛盾?」她試探著問。
「這……」琉璃狀似沉思。
正在這時,門外小丫鬟喊了一聲︰「侯爺來了!」
兩人隨之起身。
「侯爺!」琉璃見禮之後,張口就把援琴的死給說了出來,還加之分析,咬定是有人殺了援琴,請求詳查。
「行了!」衛肆已經得了消息,又听琉璃一番絮絮叨叨,臉色忍耐之色已十分明顯。
「姨娘先回去吧。」紫翎下了逐客令。
琉璃見衛肆毫無表示,只得走了。
待丫鬟上了茶,她命人都退下去,並讓相思守在門口。
衛肆哪有心情喝茶︰「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兒的怎麼又死人!」
「這事侯爺知道了多少?」到底他是侯府之主,她不確信那邊的消息是否瞞了
他。
「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有內情?」衛肆聞之反問,可見是不知情。
見狀,她只得說︰「援琴是掉在井里,卻不一定是淹死。她的脖子上有掐痕,很可能是被人掐死後扔進去,並且,懷有身孕。」
衛肆臉色一變,啪的扣了茶碗︰「真是個個猖狂!」
「這件事,希望侯爺能準許我的想法,不予聲張,暗地私查。」
衛肆冷笑兩聲,道︰「依你!我倒要看看,還能再鬧出什麼來!」
說完了事情,他的臉色一直不好,沉寂的坐著一聲不言。少時擺午飯,菜色自然是豐盛精美,他又要了酒,連飲幾杯。
本想勸,可話到嘴邊又停住,忍了忍,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今早小姐過來坐了一會兒,求了我一件事,可惜我沒能答應。」
「什麼事?」衛肆顯然想著別的,問的心不在焉。
「她想隨我去商家。」
衛肆酒杯一停,盯住她,確定她不是玩笑後,疑惑反笑︰「她真這麼說?為了出門,都能來求你,她出門能做什麼?指不定又跑哪兒胡鬧!」
「我自然沒有權利決定她是否出門,不過提一提,再將侯爺的話轉述而已。」
衛肆挑眉望著她,忽而嗤笑︰「翎兒,你這是怪我不答應?怎麼,你想讓她出門?」
「我不過隨便說說。」避開他的注視,低頭佯作吃菜。
「你應該知道她的性子。」衛肆忽而說︰「我倒可以答應,不是因為她想去,而是你願意。她是不可能對商家感興趣的,一定會瞅準機會往外跑,你可得注意。」
有些意外他的放行,不禁說道︰「雖是侯小姐,但總呆在府里實在憋悶,又沒有姊妹陪伴。偶爾準許她出門逛逛,帶上護衛隨行,也沒什麼關系吧?」
「人心是不會滿足的!」衛肆盯著她笑︰「你知道小家碧玉與大家閨秀的區別在哪兒嗎?知道寒門與官家的區別在哪兒嗎?全都是規矩堆疊出來的。她生在侯門,是侯小姐,那就得遵照侯小姐的身份行事。她已經破例享有很多了,可她卻覺得擁有的很少,人就是這樣,得隴望蜀,永不滿足。」
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在他逐漸加深的笑意里驚覺回神,轉開眼︰「明天多讓幾個人跟著她就好,即便她跑出去,也不會出危險。」
「你要疼她,可要萬事謹慎。」
有他特意叮囑,她敢不謹慎嗎?
衛若萱想跟著出門,大約也是為逃月兌侯府的沉悶枯燥,在外面逛逛。她決定為穩妥起見,專門挑四名護衛跟著衛若萱,以防萬一!她的一片好心,但願別換來無情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