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大熱天氣,即便是下午溫度也難以下降多少,想到青奕貪玩的性子,未免中暑,紫翎交代紅豆,不準帶他出院子。隨手抽了本書,眼楮卻望著別處,一邊搖著團扇,一邊沉思。
邱婉蓉查水荷,一直沒來稟報進展,一定是等著真的抓到人才會來表功。懶
而永興……
「夫人,永興來了!」
「叫進來!」她忙吩咐。
「小人給夫人請安!」永興進來一跪,磕了頭。
「起來說話。」起先對于磕頭的禮節她很不習慣,仿佛真的會折壽,可經歷的太多,都麻木了。侯府里幾百的下人,來往的客,見面第一件事就是磕頭。
「謝夫人!」一看永興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是辦成了,果然,他說道︰「我遵照夫人的指示,分別去查了新兒和李虎。我與新兒套近乎,請他喝酒,將他灌醉後檢查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這李虎平時沉默寡言,不大好親近,好不容易今天故意找人潑了他一身水,趁他回房換衣裳,偷偷在窗外看了,好像他的脖子上有道紅色的印記,像是被人抓的!」
「很好!」得到這個結果,她覺得援琴的事可以了結了。不再遲疑,當即命春杏將事情告知衛肆,看他要如何處理。
此時衛肆正與衛錦之剛談完京城之事,正論及衛錦之的親事。蟲
春杏將事情說了,又道︰「夫人讓奴婢來請示,侯爺要如何處理?」
衛肆食指點著茶盅,驀地一笑︰「回去告訴夫人,這事交給她全權處理!晚上我過去听結果。」
「是!」春杏回到沁梅院將答復回稟。
紫翎道︰「帶李虎!去請各院夫人姨娘!」
不多時,所有人都到了,分別落座,多少聞听了要審查援琴的死。
李虎被帶來時滿臉死灰,仿佛已然知道是為什麼事,毫無掙扎狡辯,跪在那里,神情已經認罪。
邱婉蓉看著他,遲疑的開了口︰「難道、他就是殺害援琴的凶手?」
琉璃眯著眼仔細審視,一下子認了出來︰「是他?!他不是侯爺身邊的侍衛?!」
紫翎見李虎是這種表現,于是不再多費唇舌的審問,直接就說︰「李虎,你沒有話說嗎?」
李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承認︰「是我!是我殺了援琴!是我!」
琉璃率先質問︰「為什麼?她可救過你的命?你們、你們……」問到後面,琉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敢再問。
李虎也不用人問,恍若自言自語的說︰「我、我喜歡援琴,我沒想殺她,那是意外。府里有丫鬟不見了,到處再查,她害怕查到她身上。那天晚上她約我在東北角見面,要我帶她走,說她已經懷孕了,再不走會被人發現。」
「我一下子就慌了!我就勸她,說不會有事,等事情過去了,我找玉姨娘討她。可她不同意,又哭又鬧,後來還威脅我,若是不答應她,她就去告訴侯爺我奸污了她。我當時一慌就去拽她,她拼命的踢打。我怕人听見就去捂她的嘴,她張口就咬,我就卡她的脖子,結果……等我回過神時她已經死了。後來,我將她丟在井里,沒想到第二天就被人發現了。」
所有人都處于一片震驚之中。
姚淑媛半晌才驚訝道︰「援琴懷孕了?!」
紫翎點頭承認︰「是我交代瑞大娘不許聲張此事。這次請你們來一起听這件事,也是為警示。各房中都有大丫鬟,秉性各有不同,若出了類似援琴這樣的事,你們臉上也無光!侯爺也會責備我們教導無方。往後你們都要格外留心注意,我會吩咐瑞大娘將年紀大的丫鬟們造出名冊,該配人的配人,家人願贖的,可以折銀子讓她們贖出去。」
邱婉蓉忽而冷笑,眼楮斜著琉璃︰「夫人,這事兒都出在綺嵐院。照我說,有必要在綺嵐院好好兒的查一查,只怕還有別人!」
琉璃縱有不忿也不敢再接話,誰讓援琴是她房里的人,已查出實證。弄出這麼丟臉的事,怎怨得別人落井下石!
「福清,把人帶下去交給外頭的李管家,照規矩辦!」
這件事上她並不同情李虎,或許他是喜歡援琴,但內心自私。即便當時不知援琴有身孕,吵架之下也不該怨恨到扼頸的地步。
他是習武之人!援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他很清楚彼此的力量懸殊,也清楚頸部是人身體的弱點,他下手後會導致什麼結果也是能預見的。當時他滿心里想的是不能因援琴影響到自己,不論從主觀還是客觀,他都是故意殺人!
至于援琴那般的「無理取鬧」,很好理解。一個自小失去父母做下人的人,有了自己的骨肉,想和喜歡的人相互依靠生活,是人之常情。何況,當時由于水荷的事,的確是令援琴有些迫切的危急感。
是否是說,她也是援琴悲慘命運的推手呢?
管家,她管的怕了。
各院的人走後,她吩咐瑞大娘將援琴的尸體從衙門領回來安葬,又吩咐按照之前的話,將年紀大些的丫鬟們造冊。她雖覺得亂點鴛鴦不妥當,但當今這個時代局限,令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盡量避免類似援琴之類的事。
春杏見她一直坐著不言不語,多少有所猜測︰「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
她回神,笑著反問一句︰「你多大了?」
「十八。」春杏答完似乎意識到她為什麼問,臉一紅,忙說道︰「我才到夫人跟前服侍,難不成夫人很討厭,這麼快就要把我往外趕了?你若趕我,我會跟老太太告狀的。」
「我哪兒敢呀。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過,我也是白問問,你的終生大事肯定是老太太管的,我可不能逾矩。」她故意打趣,逗得春杏臉上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這才笑著起身︰「好了!不逗你了,有點兒悶,我去園子里轉轉,你不用跟了。」
「我就知道夫人是嫌棄我了!」春杏羞澀下,嗔怪的輕哼。
她笑著出門,喊上青奕一塊兒去逛逛。
青奕一到園子里就撒歡,到處跑,豆蔻跟在後面追。跑了一會兒鬧得滿頭大汗,將她拽到廊子里坐下,強迫他安份下來。然而她實在低估了他的好精力,不能跑,他就在廊子的欄桿處翻來翻去,結果一個不小心一頭栽了下去。
「奕兒!」她嚇得趕緊將人抱起來,但見他額頭處有些微紅痕。
「姐姐,疼。」青奕撇著嘴,帶著點兒哭腔,指指頭上的紅包。那雙疑似閃著淚光的大眼楮,分明是在博取同情。
她不禁想笑,不知他是真疼還是裝的。
「姐姐吹吹就不疼了,誰要你頑皮的,乖乖坐著不準再亂跑哦。」一面哄,一面責備,又吩咐豆蔻回去取藥。
青奕又皮皮的笑起來︰「姐姐,唱歌!」
「奕兒想听什麼呀?唱《小燕子》好不好?」
「嗯嗯!」青奕不迭的點頭。
于是她唱起來︰「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的最美麗。」
衛錦之從書房出來,習慣性的從園子里走近路回西苑,恰巧听見她在唱歌。與上次夜里的歌不同,這首歌輕快多了,或許是因為對象不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張輕柔笑著的臉上,不知不覺看了很久,直到視線中又出現另一人。
「翎兒唱什麼呢?也唱給我听听。」
忽然听見衛肆的話音,不僅紫翎吃驚,連青奕也嚇得眨巴著眼楮,一聲不響,抓著她的衣裳直往她懷里鑽。
衛肆瞥了青奕一眼,眸光輕閃,阻止了丫鬟將其抱走,含笑繼續向她說道︰「翎兒,不如把方才的歌兒再唱來听听,就權當我姐姐你弟弟的光。如何?」
「這只是支兒歌。」之所以這麼說,是完全看出了他勢必要再听一遍的決心,不禁有幾分不自在。
「是支新鮮的兒歌,听听又何妨?」衛肆笑意加深,堅持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