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作他只是玩笑,站起身道︰「該回去了。」
「翎兒,你急什麼!」衛肆將她重新按著坐下,望向懼怕他的青奕,笑道︰「青奕,想不想听姐姐唱支歌?」
青奕謹慎的盯著他,點點頭。
「翎兒,再唱一個。」衛肆笑的滿眼溫柔寵溺,連青奕都盯著他看的發呆。懶
紫翎同樣盯著他,直到在那雙笑意滿盈的目光中害怕了,這才略顯狼狽的轉開眼。抿了抿唇,張口唱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想不到翎兒也有副好嗓子。」衛肆听得眼神發亮,攜了她的手起身︰「好詞!好曲!早該唱了。」
那邊人遠了,衛錦之仍是站在樹叢之後,回思著她的那支曲子。
晚飯後,衛肆似乎興致極好,傳了府里養的一班伶人。他讓紫翎將那曲子又唱了一遍,吩咐他們循著曲調,自己把整個曲子摩挲著演奏出來,並說三日要成果。
一支曲子而已,鬧這麼大動靜,傳的府里上下皆知。
別人或許是眼紅嫉妒罷了,倒是琉璃嫉恨憂慮的不行。她除了容貌勝人一籌,得侯爺寵愛的原因便是嗓子好,會唱曲子,哪里知道現在侯夫人的曲子也如此得侯爺喜歡,有了新人豈不忘了舊人。蟲
最近事事不順,免不了摔砸東西發泄一通。
「姨娘,生氣也不能解決問題,咱們還是想想怎麼應對。」霜兒在一旁勸。
「或許是那些曲子侯爺听膩了,得找些新鮮別致的才行。」琉璃煩躁的出了房門,不經意的瞥見對面窗邊映著的人影,眉梢一挑,問︰「對門兒的今天又傳小和春唱戲了?」
「沒有呢,喬姨娘只在早晨去了趟園子,而後除了沁梅院,哪兒都沒去。」
「我吩咐你查的事兒呢?」琉璃又問。
「時隔久遠,怕是要花些時間,我已經催了。」
琉璃冷哼︰「先放她一段時間!」
霜兒有些不解︰「喬姨娘對咱們又沒威脅,查她做什麼?」
琉璃橫眉一揚,說道︰「只要是侯爺的女人,都是敵人!再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喬臻兒看著老實,與梅梓桐可親近著呢!我豈能讓她們得意!」
霜兒欲言又止半天,低聲說︰「侯爺似乎對誰都一般,卻獨獨對侯夫人非常寵愛,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
「這還用你說?」琉璃惱怒的呵斥,心里卻明白,侯夫人不同于小姨娘,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兩天後,瑞大娘將之前吩咐做的冊子送了來,但凡超過十八歲的丫頭們都在上面,足有四五十人。
瑞大娘說道︰「左邊的三十八個都是家生女兒,右邊的幾個是小時候買進來的。買進來的這些人,有賣了死期永不贖取的,也有要贖的,我已通知了她們家來領。」
她看到冊子上第一個名字便是春杏,便笑道︰「春杏的名字先劃掉。她到底是老太太的人,別說她是個穩重能辦事的伶俐丫頭,即便真到了嫁人的時候,也得先請示老太太。」
「是。」瑞大娘自然是清楚的,但辦事的時候按規矩要寫全。
思忖片刻後,她說︰「除去家里要贖的,其他人都按照府里的舊規矩。」她清楚,這些丫鬟們將要嫁的,都是本府的小廝們,考慮到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便又格外叮囑︰「瑞大娘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雖說丫頭們的事我能做主,可到底關乎一輩子的大事。配人的時候,多費些心。」
瑞大娘一听就明白︰「夫人放心,一定辦好。」
「那就抽空辦吧,辦好了把冊子送來,我要先看看。」
待瑞大娘走後,春杏笑道︰「夫人何必親自管這事,你攬在身上,只怕接下來就閑不住了。」
「嗯?」她不解。
「肯定有很多人要來求你呢。」春杏言盡于此,但眼神和笑表露的很明白。
是了,畢竟是娶媳婦的大事!說是她做主,其實只是發話下來,瑞大娘讓冊子上的丫頭們家人先各家選中人,報給她,然後再酌情處理。外面小廝們知道了,肯定也想趁機找個好媳婦。好的都想要,免不了要爭,各種托人求關系那就少不了。
送禮都是底下的事,她到最後只听丫頭們自己的意見。
「侯爺來了!」
這會兒時候不早不晚,紫翎對他的到來有點兒意外,或許、是這兩天他一直有些反常吧。不論用飯或睡覺,甚至閑暇時的休閑,總是來她這里,也因此,各院來請安的次數就增加了。
「他們把曲子排好了,請你一道听听。」衛肆話音落下沒多久,伶人們帶著樂器就來了。
先是笛子開場,清麗飄揚,隨之加了笙簫,增添了幾分惆悵悲涼與纏綿。曲子正演到妙處,院門外來了一群人,領頭的便是邱婉蓉。
「侯爺,夫人,二夫人說有要事回稟!」
衛肆不悅的皺眉,卻在瞟見兩個被捆縛的人時揮停了曲子。
紫翎也瞧見了,雖然不認識,卻能肯定是私奔的大力和水荷!邱婉蓉滿眼的笑,如此聲勢的前來,足以說明問題。
「婉容給侯爺、夫人請安。之前侯爺交待婉容辦的事,婉容可以交差了。」邱婉蓉命將那兩人帶進來,又說︰「水荷與大力私奔逃出侯府,擅自結為夫妻,在半途中被衙門的人發現,押了回來。婉容將兩人帶來,請侯爺與夫人發落。」
紫翎打量著那兩人,除了一些畏懼,更有種預知命運的絕望。兩人顯然沒有後悔,相望的眼神仍是堅持。
衛肆自然也看出來了,眼神陡然冷厲,當即就下令︰「拖出去,各杖責一百!若能活著,我就成全你們!」
兩人臉色一白。
大力連忙磕頭︰「求侯爺開恩,是我拐騙了她,我替她受罰!求侯爺開恩!」
「你替她受?」衛肆冷笑,笑容嗜血︰「看來你們倒是情誼深厚,如此憐惜她,我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不用一百,只要五十杖,她一個人受,你來打。只要熬得過去,我就成全你們。但是,若是讓我發現一點兒徇私手軟,我就送你到宮里享福,而她……自有她的好去處。男人們總是喜歡新貨色!」
最後一句驚得水荷臉色煞白,自然是听出所謂的「好地方」是哪兒。
大力睜大了眼楮,嘴唇發抖,讓他打水荷,哪里下得去手。
水荷卻突然說︰「我能忍。大力哥,你打吧,千萬別手軟。」
「我、我不行。」大力搖頭,神色掙扎。
相較于邱婉蓉完成任務後的得意滿足不同,紫翎只看到侯門深宅的殘忍。衛肆擺明是要兩人受折磨,以儆效尤,她有心卻不敢求情。
「機會只有一次,想要,就快!」衛肆冷笑著催促。
「侯爺。」她驀地張口,寂靜中引來各方注視,她只是說︰「打人的場面我不想見,若要打,托到二門外再打吧。」
「不忍心了?」衛肆抬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楮︰「心軟只會縱容,一旦縱容,她們便會變本加厲。若要管好這個家,必要的時候就得心狠,沒點手段是不行的。這一點,你的確要向二夫人學學,有些事是必要的。」
「我還沒有習慣,自然不能與二夫人相比。」對于他的強迫,她很反感,即便是彼此環境時代不同,但也無法理解如此草芥人命。更何況,親眼去看,親耳去听,兩情相許的私奔,真有必要以死相懲嗎?
「早晚要適應,何不從現在開始!」衛肆一擺手,聲音更冷︰「既然不要恩賜,那就別怪侯爺無情!拖出去,打!」
下人一得令,水荷和大力就被拖了出去,隨之滿耳充斥著慘叫之聲。
紫翎抓著茶杯,瞥著他一臉森冷,一遍一遍催眠著自己,努力的忽視那慘絕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