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錦之匆忙的趕到薔薇花圃,轉個彎,果然看見她坐在小橋上淋雨。她已經是全身濕透,木然著神色,一盤月餅浸泡在雨水里,仿佛與她一張布滿雨痕的臉一樣藏著悲傷。
無聲的靠近,撐出傘,為她遮擋了風雨。悌
當紫翎回頭看見他,他身上已經被雨水淋濕,那份默默的守候令她動容︰「你怎麼來了?」諛
「我送你回去。」見她開口說話,衛錦之放了心。悌
「我不想回去。」冰冷的拒絕里壓著逃避與憤怒。
衛錦之听出來了,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大哥……」
「不要提他!」
「雨很大,你不能一直坐在這兒。」衛錦之雖不知內情,但兩句話下來就從她的反應猜測到了。盡管不了解她的全部,卻能肯定,會讓她有如此反應的大事,一定牽涉了感情。
這是女人、或者說是人類的通病,感情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很脆弱。
「你回去吧,我再待一會兒,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嘴里雖這麼說,可一旦開口傾訴,越發覺得孤單寂寞,想要依靠。
衛錦之看得出她需要冷靜,但現實的情況卻不允許她這麼繼續。
「如果不想回去,就和我說話,不然、我就通知丫鬟過來。」他的話像是威脅,又像是交易,卻不會令人覺得冰冷,反而體會到一份溫暖。諛
一絲風吹過來,紫翎瑟縮了一下,再看他微微蹙眉的樣子,展開雙臂就將他抱住。
衛錦之愣住。
她卻自顧的輕笑︰「原來有個人依靠,真的會感覺溫暖,可惜……」
可惜這個人不能靠近,這不過是上天為了人生的趣味而做的可惡安排。
衛錦之感覺到她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不由得將她緊緊抱住︰「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會想開的。你一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你笑起來很好看。」
紫翎靜靜的听著,心情也沉澱下來,眼淚卻莫名其妙的出現︰「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你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做不到你這樣。」听到她壓抑的哭泣,他騰不出手為她拭淚,只覺得那眼淚滴落在他心上,泛出一層層苦澀。
「或許,你是對的。」停止了哭泣,她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他,像是尋求安慰和力量。她知道這麼做不對,可就是忍不住,他的默許更令她難以掙月兌。
或許這不是上天的惡作劇,而是恩賜,她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也有權利得到一份真真正正的關心。
「快回去吧。」衛錦之催促她,她的手一片冷涼。
這時她才驀地想起來,反過來模模他的手,再看他淋濕的衣裳,也很自責︰「都怪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你趕緊回去。」
「你沒有傘,我送你……紫翎!」沒等他說完她已經跑了。
雨中,紫翎停住回頭,淡淡一笑,是安撫他,也是自己暗下決心。她不是一般女人,沒有什麼是想不開的,之前不過是頭腦發熱一時不慎犯了糊涂,她不會再栽進去。
衛錦之望著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回想起那回在薔薇花架下看見的她,已經清晰的意識到,這一刻,許多東西都改變了。
不遠的樹蔭底下,有個丫鬟撐著傘一直盯視著,眼楮里滿是震驚與傷心。
紫翎一路往園子外跑,沒看路,剛出芙蓉夾道就與人撞上,一下子摔在地上。當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衛肆與何吟兒。這一刻她恨自己的愚蠢,居然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讓他們看了一出好戲。
「夫人?!」何吟兒滿眼驚訝。
「翎兒,你這是……」衛肆著實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扶起她,嘴角帶著一貫的笑︰「怎麼回事?怎麼全身都濕了?難道掉進湖里了?」
他的笑就似刀刺在心,令她冰冷身體內的怒火又燒了起來,撥開他的手,什麼都沒說,提起裙子快速的跑過。
「翎兒?商紫翎!」衛肆意識到不對,本能的就去追︰「你站住!」
「侯爺,傘!」雙喜舉著傘也追。
何吟兒怔愣在原地,忽然看見被吹進芙蓉林里的那把楓葉傘,又回頭朝芙蓉榭望,正好能將榭內情景一覽無余。臉上刷的一紅,似乎明白了,咬著紅唇快速的思索,心下有了主意。
「小姐?」
「我們回去。」
跑過一片花叢,衛肆終于追上前面的人,緊緊抓著她的胳膊質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紫翎淡淡一笑︰「沒什麼,我失腳掉在水里了,很冷,想回去換身衣服。」
衛肆知道她撒謊,見她臉色發白泛青,頭發衣裳全都濕透,顯然淋了很久的雨。當下不再詢問,拽著她就前往沁梅院。一路上遇到撐傘的下人們,個個驚愕的神色,看著侯爺陰冷著臉色拉著侯夫人走在雨里。
相思見到兩人如此情景,立刻想到曾經發生過的事,心懸了起來。
「為夫人沐浴更衣!」丟下一句話,衛肆進屋內換
衣裳。
浸泡了熱水澡,丫鬟端來姜湯,她一口氣喝了,躺下睡覺。
「你們都下去!」衛肆支開下人,坐在床邊盯著她︰「翎兒,你不想說說嗎?」
「我想睡覺。」身子一轉,她面朝里,拒絕交談。
談又有什麼用,他是侯爺,想要什麼豈是別人能左右的。即便他說了什麼,也不過是虛偽的謊言,何必要听。
衛肆卻是冷笑,強制的板過她的身體,逼問︰「到底有什麼事情值得你淋雨?不要跟我兜圈子,說!」
這一刻他的暴怒情緒有些失常,大約是她太過認真的疏離,令他有種抓空的感覺,很不舒服,迫切的需要知道她的想法,以至于毫無耐性。
「不值得,什麼都不值得。」她自嘲的笑著,聲音已經有些低啞,頭重目眩,無疑是病了。
「你!」衛肆看見她雙頰泛起了桃紅,蹙眉難受的樣子令他煩躁。
轉身出來,他喚過相思仔細詢問︰「侯夫人什麼時候去的園子?去做什麼?」
相思露出一絲驚訝,當他望來,慌忙垂下頭,把事情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
「哦?」衛肆仔細回想她的神色舉動,忽然就笑了。
相思滿月復疑惑的偷眼瞟他,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衛肆想通了之中的情由,先前的陰霾暴怒一掃而空,噙著興味愉悅,吩咐道︰「去請大夫,夫人著涼了。」
等著大夫診視完,開了藥,衛肆又來到床前。
盡管她閉著眼,但他知道她沒睡著,輕撫著她發燙的臉,笑道︰「原來翎兒是在吃醋,犯不著吃醋,答應過你的事,我還記得。」
記得?她不禁在心里嗤笑。
翻身背對著他,討厭被他看穿心思,討厭自己如此幼稚。
衛肆輕笑︰「乖乖睡吧,養好了病再說。」
下人們之間消息總是走的很快,沒多久,老太太也得知了侯爺侯夫人淋雨的事兒。
老太太問素雲︰「到底回事?」
「雙喜都不知道,下人們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都是胡亂猜測。等晚些時候,我去問問春杏。」素雲正說著听見外頭有動靜,出門問廊上的小丫鬟︰「誰在吵架?」
小丫鬟指著一旁何姨女乃女乃住的屋子,說︰「好像是何姨女乃女乃,剛才吟兒小姐進去了,開始還好好兒的,突然就听在爭吵。」
素雲本沒想管,可屋內的聲音驟然提高,似乎是何姨女乃女乃在訓斥何吟兒,緊接著就傳出何吟兒的哭聲。
「素雲,怎麼了?」老太太也听見了,不由得奇怪,還從未見她們母女爭吵過。
「不知道,似乎吵的很厲害,吟兒小姐在哭。」
老太太站在門口听听,沒有停歇的意思,只得去看看。當推開/房門,只見何姨女乃女乃坐在椅子里滿臉生氣傷心,而何吟兒則跪在地上哭的滿面淚痕。
「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太太再度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