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翎明白他話中意思,只是他的如此出現令她覺得不安︰「你這樣來,萬一被太子發現……他是太子,肯定對密道之事有所猜測,你這麼做太冒險了。」
「如今他和三王爺是最大的懷疑對象,恐怕沒多余的心思兼顧別的。丫」
「三王爺?」先是吃驚,隨之便明白了。
太子與三王爺之間的暗爭不算什麼秘密,或者說,其他兩位王爺都對將來的皇位存有覬覦之心,只是三王爺的勢力更強。如今皇上出事,不論是為太子開月兌亦或是公正看待,皆會猜測是三王爺嫁禍,扳倒太子便是三王爺得利。再反過來說,難保其他兩位王爺不利用這件事,看蚌鶴相爭漁翁得利。
所以,這無疑是一場混亂,不到最後,誰都不知到底會演變成什麼結果媲。
想到如今的處境,她不得不改變初衷,問起一直可以回避裝糊涂的問題︰「那次在東籬山莊,我看到了三王爺,所以,你所謂的有利結果與三王爺得利是同樣的。」
「我也沒想到你會卷進來。」衛肆雖未正面點頭,但已經是肯定的回答了。
「為什麼你要幫他?老王爺又為什麼幫你?」既然問了,她決定一問到底。
衛肆低笑了兩聲,短暫的沉默里似乎在想怎樣講更合適,最後他說道︰「到了帝位更迭的時期,便是一場血雨腥風,朝中上下,你看得到的人和看不到的人都會卷入其中,甚至有些人臨死都不知為什麼死。錦州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我又如此特殊,我不主動進入,侯府將蕩然無存。寧妃之父于老侯爺有過一命之恩,彼此關系也錯綜復雜。至于老王爺,他按理是誰也不幫,可以置身事外,這回密道之事,是破例。因為他知道,我的夫人兩番救皇上于生死,侯府與皇上的命可謂息息相系,我沒有謀害皇上之心,所以他允許我來一次。只此一次!」
「你要我幫他?」因為從未想過參與,所以面對如此明顯之事,仍會問出來。
「你我夫妻,事已至此,還有退路嗎?」衛肆撫著她臉笑︰「那個馮謙據說是個查案的厲害人,可這是這宮里,結果難料。」
她想起三王爺兩次私下見面,又想起寧妃曾動氣呵斥三王妃的話,不禁問他︰「常言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便是往後他得了天下,你又如何自保呢?」
衛肆將她擁在懷中輕笑︰「你知道,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往後的事往後再議。」
她沒有再說話。
天亮之前,衛肆趁著夜色通過密道悄無聲息的離開。他說只能在京城停留一天,他沒有獲得皇上的召見,不能私離封地進京,未免被人發現,還要趕回錦州度過除夕。距離除夕只有短短幾天,她卻不知這幾天究竟會得出什麼結果,是否還能再第三次挽救皇上的命。
她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
臘月二十八這天,她呆在養心殿陪護,皇上的身體調養的些微有點起色。即便不是醫生,可她也知道,皇上這副本就虛弱的身體幾經折騰已經無法再經得起耗損,但凡再有一點刺激,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她又想,馮謙的結果尚未出來,皇上定然也猜到了幾分,屆時或許不至于那麼震怒。
「啟稟皇上,馮謙求見。」
「宣。」
聞言她退到帳幔之後。
「馮謙叩見皇上。」馮謙跪地磕頭後,直接說出審查結果,多少還是令人意外的︰「回稟皇上,在微臣的幾番查詢下,發現死去的小太監與安神湯下藥之事並無關聯,不過是被人故意殺害,以試圖轉移審查視線。」
「詳說!」皇上不由得出聲。
「皇上的湯藥茶點都是在養心殿的御茶房準備的,外人不可能進入,一旦出事,里面人肯定遭受懷疑。他們將送藥的小太監殺掉,不是滅口,相反,小太監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個無辜替死鬼。因為按照常情,一定會圍繞死去的人調查,那無疑是偏離正軌,根本查不出真正和外界接觸的人,所以微臣用了一個小小的手段,抓住了那個真正的下藥者。」
「遺憾的是,此人見行跡敗露,深知犯的是怎樣的罪,用早準備好的毒藥自盡了。盡管如此,微臣還是得到了一點線索。出事前的一天夜里,有人看見他與一個宮女偷偷會面,接了對方的東西,猜測應該是一包藥。當時天色已晚,那宮女手中還端著托盤與白瓷盅,所以才給人印象深刻。而在那個時間段,巡夜的小隊長說見到一名宮女從東宮內匆匆出來,手中同樣托著白瓷盅,據說是前往坤寧宮。」
話已至此,馮謙道︰「望皇上恕罪,微臣只能查到這里,無法具體查出那宮女是何人。」
想當然,東宮都是太子的人,自然不會承認與那可疑宮女有關聯。然馮謙的這番查證,已經是在告訴皇上結果了。
這個結果需要皇上來認定,若皇上有意,那太子必死無疑。若皇上心有不忍,那太子定然會否認,堅持他的宮女去了坤寧宮,那個可疑宮女與他毫無關系。
正當此時,殿外有人急喊德公公,少頃便得到一個令人吃驚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御膳房死了一名宮女,更為重要的是,宮女手中緊緊握著一只小扁盒,里面尚且殘留著一點藥粉。
「這大概就是他們對皇上所下的藥。」馮謙親自打開看了,卻看不出是什麼。
德公公將盒子呈遞進帳幔之內,紫翎清晰的看見了,料定是胭脂。
死去的宮女無疑又是一個無辜的替罪羊。之所以選擇這宮女,只因其在御膳房當值,估計當晚出去過,是個較為合適的嫁禍對象。
看來太子深知局勢不利,迫切想停止這場調查。
她甚至可以肯定的猜測,那死去的宮女若非去過寧妃宮中,便是去過潘妃宮女,如此才更有嫁禍的價值。正如馮謙所言,他只能查到那兒,再往下查也是一鍋爛粥,只是讓那些人互相陷害,增添無辜死亡。
「下去吧,到此為止。」皇上發了話,可謂出乎意料的平靜。
「臣告退!」馮謙退下了。
皇上將扁盒遞給她,眼神里表達的信息很明顯。
她接了過來,說道︰「我並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不是致命的毒藥。這種藥粉,應該能令人連發惡夢,引出人心底最深的恐懼,即便是常人,連續如此早晚也會精神錯亂或死亡。若是皇上,很容易在夢中因驚恐過度致使病發。陷入夢靨越深的人,越難清醒,非常危險。」
皇上什麼都沒說,擺手令她退下。
她便從密道離開,隱約听見皇上命德公公宣召什麼人。
轉眼到了除夕,宮中準備了盛大的宴席,一向臥床靜養的床上也將出席。到處張燈結彩,看上去熱鬧喜慶,暗地里卻彌漫著令人緊張忐忑的氣氛。
入夜,華燈花海,歌舞升平。
前殿是皇帝與眾大臣,相隔不遠的地方,皇後宴請著後妃與各命婦,同樣的奢華熱鬧。紫翎坐的席位離寧妃很近,寧妃的氣色與皇後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潘妃看似不經意的言語,實則都是在挑炭撥火。
「侯夫人,皇上賜你金牌就是要你在關鍵時刻拿主意施救嗎?」玥公主忽然湊了來,並不介意話音吸引了其他幾位娘娘的注意︰「那,皇上得救了,金牌可曾收回?」
其實誰都知道沒有收回,玥公主實質上問的便是為何沒有收回?
她一直沒揣摩出這位公主抱著何樣心思。
正當她思索著如何妥善回答時,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滿臉驚恐的跑了來︰「皇後,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皇後本就心情不順,乍見他如此行至言語,不由得發怒。
小太監跪在地上,說出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皇上突然雷霆大怒,當著眾大臣的面兒,廢黜了太子。」
「什麼?!」皇後大驚失色,險些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