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五王爺府邸。
一乘不起眼的小轎悄然停在王府後門,早已有人等候,從轎內下來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避人耳目的來到書房。房門一關,屋內只剩兩人,氣氛霎那沉寂而壓抑。
來人將斗篷一摘,露出一張年輕的臉,是六王爺蕭文瑯︰「五哥,這件事你沒有提前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你還信不過我?」
「你別生氣,坐下听我慢慢兒說。」五王爺蕭文璘神色平靜的安撫他︰「不是信不過你,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提前和你說了,你定然瞻前顧後,反不能成事。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實在是沒辦法,難道眼睜睜看著他登上皇位,將你我二人處置後快嗎?媲」
「可是……」盡管是只有彼此兩人在房中,提及這里,蕭文瑯仍是頗為顧忌的壓低了聲音︰「五哥,謀害皇上可是大罪,瑜太子便是前車之鑒,你我又如何比得了太子?再說……他畢竟是父皇,我怕……」
「哼。」蕭文璘嘴角噙了冷笑︰「你以為我生來就是狠毒心腸嗎?若非萬不得已,我能做這樣的事?事到如今,你我只能放手一搏尚有活路,你可要想清楚!」
沉默了很久,蕭文瑯說道︰「現在皇上雖在昏迷,然听御醫的口氣,不過一兩日便會蘇醒,那時皇上豈能相信侯夫人害他?只怕會懷疑你我,隨便尋上個罪名,你我就會如瑜太子一樣了。」
「一不做,二不休!」蕭文璘眼色狠毒,與他附耳低語。
秋水閣內,紫翎輾轉難眠。
隱約听到細微聲響,想起了密道,立刻裹著被子低聲詢問︰「誰?」
沒有回應,卻有腳步聲走過來,一道暗影已立在帳子外。
「誰?再不出聲我喊人了!」她猜測著是皇上派來的人,亦或者是衛肆故意嚇她?畢竟這密道不止一人知道。
帳簾撩起,來人在床邊坐下,借著依稀的光線,隱約看出其面貌,竟是蕭文璿!
「你?!」她當即嚇了一跳,本能的想起昨天御花園中那一幕,他該不會是惱怒之下才故意找她來報復吧?
「噓。」蕭文璿輕輕在被子上拍了拍,狀似安慰︰「別怕,我不會傷害你,雖然你對我無禮犯上,卻也是我失態在先。酒後無狀,還望你不要怪罪。」
「璿太子深夜來這兒就是說這些?真教人惶恐。」謙卑的字眼,表達的皆是不滿和慍怒,他這樣的浪子行徑,比那天在水榭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文璿卻不在意她的態度,淡淡笑道︰「如今的處境,你似乎一點兒不怕,要知道,真被認定了罪行,金牌也救不了你。」
「我想璿太子會想盡一切辦法扭轉局面的。」不願與其談些無意義的話,她質問道︰「璿太子前來到底有什麼事?還請明言!」
「看看你。」話一出口,蕭文璿立刻能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怒氣,輕笑道︰「何必動氣。看你是其一,再者,我實在擔心皇上安危,夜不能寐啊。辛苦你在這里委屈幾天,只要安穩度過這幾天,皇上一醒,什麼事都能了了。當然,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已命人將那座廢宮把守,以免有人得知密道之事暗中潛入。」
她不禁懷疑他的居心,皇宮內的密室,誰知道?誰又能輕易的進來?他總不會是防著衛肆吧?
「多謝璿太子費心,我在這兒很安全,夜很深了,太子請回吧。」她下了逐客令。
蕭文璿輕笑,問她︰「你似乎沒將你我的事告訴他,為什麼?」
「這種局勢下,我只是不想徒添誤會,橫生枝節,也希望璿太子以大事為重,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蕭文璿沉默了一下,又問她︰「你雖幾番表示不會醫病,卻能救得了皇上,起碼對皇上的病是有所了解的。據你所知,我將來會不會也得那種病?」
她一愣,感覺他的口氣不似玩笑,便說︰「這樣的事該去問御醫,問我有什麼用?」
「你的話讓人信服。」蕭文璿微傾了身,眼眸中的笑一閃而過。
她發覺了,頓時冷下臉︰「請璿太子立刻離開!」
蕭文璿一見她聲音提高,知道是真動怒了,忙笑著退開,將帳簾恢復,說道︰「別生氣,我只問最後一個問題,問完就走。最早一輩,只剩了老王爺一個人,他倒是身體健朗的很。皇爺爺自小身體不太好,剛至而立之年便病故,入陵時,皇女乃女乃悲傷過度,一倒下去再沒起來。當時說是悲慟難承,可細想來,與父皇情形有些相似。父皇早年毫無生病的跡象,突然間就變了,我擔心過個幾年,我也會……」
她知道有些病是有家族遺傳的,只是皇家醫檔沒有記載的話,又未見他們發病,她又如何能信口開河。
「夫人歇著吧。」蕭文璿沒等她的話,離開了。
屋內恢復了安靜,她忽然覺得事情莫名其妙,這種時候他突然擔心遺傳病了?若是這件事被衛肆知道,會怎麼樣呢?
輾轉反側,直至天蒙蒙亮,她才漸漸睡著。
不到一個時辰,宮女自殿外進來將她喚醒,說宗人府帶著人來問話。她只得梳洗起身,配合宗令與吏部刑部兩位大人的詢問,不外乎是問咖啡的來歷,何時送入養心殿,接收的人,以及什麼人接觸過,等等。如此一來,秋水閣內所有服侍的宮人也不能幸免,全都遭到嚴格的審問盤查。
她身份特殊,這些人自然不敢過分對她,然而那些宮人就可憐了,特別是離她最近的蘭兒。她倒是有心相幫,卻知不能開口。
蕭文璿已經說了,他們的策略就是拖,一直拖到皇上蘇醒。盡管看似保守,卻也是最穩妥可行的法子,五王爺若沉不住氣,一定會有所舉動,蕭文璿定巴不得抓其把柄。
臨到中午,宮女送來午飯,她不經意的看了兩眼,發現秋水閣的人全都換了。
「蘭兒全順等人呢?」早上不過補眠睡了一會兒,沒想到人都換了。
「回侯夫人,宗令大人認為他們之中有人對咖啡動了手腳,所以全都押入天牢嚴刑審訊,待查證了清白,自然會放回來。」
「人什麼時候押走的?」
「回侯夫人,一個時辰前。」
她頓感不好。
雖然她不能保證秋水閣的人都清清白白,可卻知道清白之人在嚴刑之下會變得不清白,更會因承受不住痛苦或為保命而栽贓。萬一有人受不住折磨說了什麼,問題可就嚴重了。這不是查一件無頭案,而是事情清楚的擺在那里,專門找人證口供,只要是個人,張了口就能致命。
宗人府,刑部,吏部,指不定哪里就有五王爺的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將相關之人關押嚴查,這不算違法,只能算嚴峻謹慎,作為璿太子來講,若要保清白不受非議,只能贊成不可反對。
如今這個「拖」字,顯然不太適合,被動的計劃總是下下策,仍舊應當主動。
當夜,她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等待,然而時值深夜卻不見密道內有動靜,不知何時抵不住睡著,醒來已是清晨。早知道事情有變她就不那麼訓斥蕭文璿,若他來,便有可以商議之人。這下可好,她如同籠中困鳥,完全被隔絕起來,便是有再好的想法也不能實施。
宮女送水進來服侍她梳洗,她問︰「皇上醒了嗎?」
「沒有。」
「秋水閣的人審查的有結果了嗎?」她繼續閑問。
「沒有。」
她接過小鏡子對照著鬢發,故作出神,驀地驚呼︰「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怎麼就忘了呢?這一定對宗令大人很有幫助。快!快去將宗令大人請來,就說我有很重要的線索告訴他。」
「是!」宮女吃驚後趕緊往外跑。
「等等!」她又將宮女喊住,補充道︰「我覺得應該再多請兩個人,請通知太子和衛侯爺一並前來,宗令大人若問,就轉述我的話︰雖然信任宗令大人的公正嚴明,然事關重大,未免以後有所差錯,多幾位可信的證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