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官府鼓勵開荒,但也不是說隨意就能把一片荒地變成自己的。
周良玉低聲給她解釋了荒地變成個人需要的各種繁雜手續。
听到主要是給官府打交道,想來他們如今的身份,能避免跟官府打交道還是避免的好,萬一哪里出了差池,一家都被當做余黨關起來可就慘了,劉梅寶了然點了點頭。
「那如果我們租呢?」劉梅寶又問道。
「租地來種草藥?」宋三娘子嗤了聲,「人家種糧食還不夠吃呢,再說,也沒人舍得讓你瞎種壞了肥力。」
「那就是沒辦法了…」劉梅寶嘆了口氣,將手里的柴抱好堆到牆角,旋即笑了笑,「還是先老老實實的挖草藥,先把日子過下去,再說以後….」
回過頭,見宋三娘子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審視以及微微的驚異,見她看過來,便移開了視線。
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三個孩子都每天泡在山上,除了打柴外就是跟著劉梅寶挖草藥。
「這個樹皮不是整個剝下來?」周良玉問道,看著劉梅寶小心翼翼的將一棵厚樸樹的樹皮只剝下一半。
「樹皮不能剝下一圈的…」劉梅寶笑道,「要不然,樹會死的…」
周良玉哦了聲,接過劉梅寶遞來的樹皮小心的放好,跟著她走向另一棵樹。
「我來試試。」他主動說道。
劉梅寶將手里的菜刀遞給他,當初拿了家里的菜刀來,宋三娘子可是很不願意,一把菜刀十幾文錢呢,指點著周良玉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棵樹而已…妹妹也太小心了,山上這麼多呢,死一棵怕什麼,既然整個樹皮都能用,要我說咱們干脆砍了一棵全剝了…」周良玉笑道。
厚樸樹樹齡二十年以上才是最正宗的入藥,已經被列為二級保護野生植物了,劉梅寶頗有些感嘆的拍了拍樹干,當然,現在還沒那麼珍貴,但她還真下不得手。
她曾經跟著老師去林場剝過厚樸樹皮,剝完之後都是用新塑膜包扎好,小心的呵護,如今用菜刀剝樹皮,剝完了不管也就罷了,還要砍樹…
「砍了沒人管嗎?」。她遲疑的問道。
「誰管啊…」周良玉也動心了,舌忝了舌忝嘴唇,圍著樹轉圈。
最終在幾番掙扎後,劉梅寶道德天平傾斜了,選中一棵胸徑達到二十多厘米的厚樸樹。
經過三天的奮戰,這棵高十幾米的樹被分成幾段散落在眼前,雖然周良玉說砍樹對于鄉人來說沒什麼,但劉梅寶還是如同做賊一般忐忑不安,讓大家分批分次將樹運回家,且藏在屋子里。
「這些根皮就直接剝下來卷成筒….」
「….對,就這樣…」
「…去燒水…干皮我來弄….」
「為什麼要燒水?」
「…干皮是需要燙軟的…」
接下來的幾天,有心的鄉人會看到,周家的小院里變得忙碌而熱鬧,還有奇怪的味道散開。
「周家已經開始吃樹皮了」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開了。
謝嫂子走到周家門前時,看到院子里只有那個姑娘坐著,低著頭,面前堆著許多樹皮,手不停的將樹皮卷成雙筒。
真是奇怪,這是在做什麼?謝嫂子很是疑惑,那姑娘已經察覺到她的腳步,猛地抬起頭。
「姑娘…」謝嫂子忙揚起笑臉打招呼。
她的話音未落,就見那姑娘受驚一般一把抱起眼前的樹皮沖進屋子里去了。
听說那些富貴人家的姑娘都是輕易不見外客,那麼眼前這姑娘是守規矩回避嗎?
謝嫂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前。
織布聲停了,宋三娘子從屋內走出來,眯著眼看過來。
「是謝嫂子啊」她說道,一面請她進來。
劉梅寶抱著樹皮進了屋子後,就失笑了,她潛意識里還是認為自己盜伐了國家二級保護野生植物,乍見生人來,還是想避開。
笑了一時,隔著門縫往外看,見宋三娘子和那婦人在院子里坐了,也便不出去了,就席地坐下來,接著卷雙筒,院子里的說話聲透過門縫不斷傳進來。
「這房子你們住了一年多了吧…」東拉西扯一番後,謝嫂子忽的說道。
宋三娘子眉眼一跳。
「是,多虧里長心善,要不然我們孤兒寡母的還不知道流落哪里去…」她垂了視線低聲說道,「還容我們先欠著房租…」
「不是我自夸我們自己家人,我們家大伯,就是個善人…」謝嫂子笑呵呵的說道,接下來就是好一頓夸。
在屋子里的劉梅寶听了不由笑,瞧這把里長說成一朵花一般的架勢,莫非是要給宋三娘子說媒?
不對呀,從周良玉的話里可以知道,這里長是有老婆的,難不成想要討小?
果然古代男人家里有點錢就想享齊人之福,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糧食,也想要再納一妾這句話果然不假…….
「不過,如今的日子誰都不好過…」
那謝嫂子的話接著傳進來,劉梅寶點點頭,這意思就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宋三娘子自然也听得懂她的意思,面色沉重幾分,她早知道人家這房子不會讓她們白住,不過是能拖一日不提錢便是一日罷了。
「等再織兩塊布,就湊些錢先付上…」她低聲說道,「不知道要…」
她想問問房租是多少,話沒說話,謝嫂子已經笑著打斷她。
「…急什麼」她說道。
劉梅寶放慢手里的動作,豎起耳朵。
「….你家姑娘該說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