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忽都之怒

作者 ︰ 上元燈火

範長安已跟了馮虞許多日子,多少模著馮虞的脾氣,此時一看那神情,便知這位年輕的大帥又在打什麼主意,而且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

「回大帥,末將以為,韃子主帥昨夜未派援兵,想來是料定西路人馬足以應對,哪知能吃如此大虧。今日一個早上不見回報,只怕遲早會吃覺情形不妙,想來最遲午後時分便會派人查探。看到西大營這番景況,嘿嘿,必是要暴跳如雷的。按著韃子脾氣,吃了這樣大虧,必定要起兵來報仇。不過,計算他所余兵力,全攏在一起也不過萬把人。我軍兩萬人馬,再會合營州城守軍,足可一戰了。」

「要與韃子堂堂正正陣戰麼?」馮虞想了想,搖搖頭。「這樣,長安,你即刻命人傳話,令二師、二團回撤,再叫趙化成過來。」

一會兒工夫,趙化成領了幾個親兵飛馬來到近前。看這位,渾身血花碎肉,腦門上還纏了一圈繃帶,如同煞星一般。見著馮虞,趙化成立正行禮,嘴里嚷嚷著︰「大帥,今日殺得過癮殺得痛快!」

馮虞一皺眉,「掛花了?」

「給韃子的暗箭蹭了個口子,無妨!」

身後一名親兵插嘴,「團長他這一戰可是打得過癮了。領著咱們看哪里頂不住便往哪里上,一個反沖擊能打出去好幾十步呢。這一戰他拿下的首級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

馮虞帶笑點頭。「好樣的。帶兵打仗就是要身先士卒。嗯,你這繃帶可用開水煮過。」

「戰後裹傷步統統煮過。大帥不是說過,要是繃帶不干淨,會那個破傷風啥的。」

馮虞滿意地點點頭,「弟兄們情形如何?」

「沒的說,一個個可是樂壞了。撈了這麼個大勝仗,又殺得如此過癮。跟大帥打仗就是痛快啊!」

馮虞「嘿嘿」一笑。「真是有什麼樣地官便有什麼樣地兵。還有氣力麼。」

趙化成將胸脯一挺。「可是要打韃子老營?大帥一句話。俺趙化成便將韃子頭領首級提來。」

「非是此事。這一仗。弟兄們辛苦了。現下你領著本部弟兄。將那些俘虜還有傷員。盡快送入營州城交割。路遇韃子散騎。能吃就吃。吃不及驅散了事。萬不可追殺。對了。那些重傷地戰俘就不用帶了。」

「啊——就是個押運官啊!不干。大帥。你另委個人吧。俺還想再殺上幾陣。方才筋骨才活絡開呢。」

馮虞把眼一瞪。「將命也可討價還價麼?這一戰。就你部戰事最烈。傷員半數出自你團。你這做團長地不照料他們誰來照料?再說了。這一趟也不單是押運一事。轉載自我看書齋你到營州城。領了弟兄們趕緊用飯、睡覺。黃昏時分整隊。奔襲韃子老營。長點心眼。先探清虛實再沖營。」

「誒!」趙化成眼楮一亮。「大帥可是有了破敵良策?」

馮虞點了點頭。「不錯。我料敵軍吃了這大虧,如何肯善罷甘休,必定空營來犯。到時若是敵軍果然有此動作,你正好乘虛奪營,而後待敵軍逃回之時,給他一記狠得。」

趙化成大喜,「大帥只管放心,只要韃子往老營跑,末將定當將他們一網打盡。不教一人走月兌。」

馮虞連連搖頭,「不對。你忘了,本帥曾說過,窮寇勿追歸師勿遏,你若是兜頭硬擋,必定損失慘重。你只可讓過敵軍隊頭,朝他腰月復上猛踹。敵軍一心逃命無心抵擋,這便宜才能賺得著。再說了,本帥也無意全殲。留些回去正好報信。」

趙化成恍然大悟。點頭應允下來,這才領命離去。

約模小半個時辰工夫。範長安、郝超、李錦三人前來交令。郝超一臉地苦笑,「野地里趴了一宿,李錦好歹還撈著點毛,老夫是盡看人唱戲了。」

馮虞笑道︰「大戲還沒開場呢,莫要抱怨早了。接下來這出好戲,就叫請君入甕。」

兀魯思部達魯花赤忽都帖木兒暴跳如雷,嚇得一干隨從全縮到帳外去了。原本昨晚此公睡得還香,這兩年,兀魯思部跟隨達延汗南征北戰未嘗敗績,此番征遼,也是未遇敵手,若不是怕傷亡太重,這營州城也早已是囊中之物了。

哪知今日一個早上,西營方面毫無動靜,到底有沒有明軍增援,是否交戰,勝敗如何……連個話都沒傳過來。實在呆不住了,忽都帖木兒派了一隊偵騎前往探查。午時消息傳回,西大營已被攻破,兩千余兒郎橫尸疆場,忽都帖木兒最為倚重的萬戶古哲倫戰歿。

听了這話,忽都帖木兒如遭五雷轟頂,跌坐回氈毯,兩眼發直,好半天工夫方才緩過勁來。「古哲倫的尸體在哪里?」

「大人,尸體已運回,停在帳外。」

忽都帖木兒一躍而起,跌跌撞撞搶步出賬,一眼便看見帳外不遠處一具用白氈包裹的尸身。此時,營中眾將已陸續聞訊趕到,跟在忽都帖木兒身後,個個面色悲憤。忽都帖木兒來到近旁,跪伏在尸身前,輕輕掀開白氈,出現在眼前的,正是古哲倫那張被火銃轟花的面龐。再往下,胸月復處也是血肉模糊,六七處創口,處處皆能致命。「這是什麼兵器所傷?」

周邊眾將湊上來看了一番,紛紛搖頭。「不像箭矢,也不像是刀矛所傷,不知是南朝什麼兵器。」

忽都帖木兒輕手輕腳蓋上白氈,嘴里低聲念叨著,「東升的太陽總有西垂地一刻,草原的雄鷹總有歇息地一天,我的好兄弟,殺戮與征塵已離你而去,長生天會保佑你的英靈安息。復興大元的重任,就由我們後來者擔當吧。」周遭的韃靼將兵紛紛垂淚,有人唱起離別地牧歌。

拭去眼角地淚花,忽都帖木兒騰身而起。「召集全軍!」

立馬西營所在,忽都帖木兒眼中一片廢墟,原先營門所在,兩千余韃靼陣亡官兵的尸體被堆成一座小山,上頭倒插著一面韃靼戰旗。臉色鐵青的忽都帖木兒召來游騎千戶,「這是何處敵軍所為?兵力多少?現下行蹤如何?」

那千戶躬身答道︰「回大人,方才我部小心查看。周遭並不見南蠻蹤影。營州城外散騎回報,之前有千余南蠻騎軍。押著兩千咱們的被俘弟兄,還有雙方傷員,進了營州城。兵力懸殊,我方無力攔阻。」

「一千多人?」忽都帖木兒大瞪著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情形。「一千多南蠻就能滅了我五千百戰雄兵?」

忽都帖木兒回頭看向眾將,一干人都是打死也不相信地表情。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來。

「大人,絕無可能!我大蒙古地好兒郎身經百戰,一個能頂十個女人一般的漢兵,倒過來還差不多!」

「就是,必有明軍大隊進擊。想必還是卑鄙無恥地偷襲,才讓我軍失著。大人,這一千騎兵必是掩人耳目。咱們不能上當。」

「大人,佐近必有敵軍主力,須得小心才是!」

那千戶也回到︰「大人,末將已派出人手,往各個方向搜尋開去,不久必有回報。」

忽都帖木兒點了點頭,「此舉甚妥。傳令全軍戒備。南人有句話叫故伎重演。小心再著了他們偷襲地道。」

不多時,便有偵騎回報︰「大人,我們往大凌河谷方向搜索前進,初時並無人馬足跡,行了七八里後,地面上猛然生出大隊人馬的腳印,直往河谷深處去了。敵軍似乎退得急,河谷下頭還有南兵跌落摔死。只是坡岸太陡,咱們下不去。沒法探看詳情。」

忽都帖木兒眼楮一亮。問道︰「看那足印,步軍多還是馬軍多?」

「腳印交錯紛雜。看不清。不過,步軍為數定是不少,許多地方,馬蹄印記踩沒了。」

另一名小校說道︰「方才我還聞著,河谷里血腥氣頗重,路上還有血滴,或許南軍帶了不少傷員。」

看看再問不出什麼新東西了,忽都帖木兒揮手叫過眾將,「爾等如何看?」

一幫將領交頭接耳一番,一名副萬戶說道︰「南軍打了就跑,想來是奉了南朝小皇帝之命前來解圍,又不敢與我軍主力對戰,在此地打過一仗,僥幸佔了點便宜,正好回去交差。」

忽都帖木兒搖了搖頭,「要退,該當全軍退去才是,為何又讓一隊騎兵進營州城?不是自投死地麼?」

「或許是派兵進了城,也算是援兵到達,對上頭有個交待?」另一名將領答道,只是語氣猶疑。

忽都帖木兒听罷還是搖頭,「不對……算了,上了沙場,你們都是狼一般的好漢子,只是這計謀麼,唉,確是為難爾等了。南朝兵馬確實孱弱,不過,他們的智謀狡詐,卻又勝我們一籌。有所短則必有所長啊。依我看來,這一千騎兵,既是棄子,更是疑兵。」

「怎麼說?」一干將官紛紛瞪大了雙眼。

「明軍打了勝仗,為什麼要退?」忽都帖木兒突然問了一句,那幫將領齊齊搖頭。忽都帖木兒一笑,自問自答道︰「用意無非兩條。一是誘敵深入,二,便是余力難支。如果是誘敵深入,為何多此一舉抹去足跡?為何偏要分出一部人馬去營州,自行削弱兵力。且又如此顯眼,萬一我全軍不曾發現敵大隊去向,轉頭全軍去攻營州,又當如何?故而,敵軍打的絕非是誘敵深入的念頭。」

說到這里,那幫將官紛紛點頭,一個好來事地當即表態,「達魯花赤大人說的極有道理,我們是想得淺了。」

忽都帖木兒卻是毫無回應,兀自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明軍就是要棄卒保帥了。若是按我估算,明軍此戰,雖說吃掉我五千人馬,自身傷亡必定也是極為慘重……」眾將又是一陣喧嘩,紛紛嚷著蒙古人戰力絕倫,明軍殺敵八百必定自損三千等等,直到忽都帖木兒听得煩了,一瞪眼,眾將方才噤聲。

「明軍傷了元氣,或許已無力再戰。只能是固守待援,或是退回來處。固守待援,我軍只要佔住谷口,便能掐斷明軍後援,自陷死地。那就只能是退回來處,以待整補。只是,明軍多為步軍跑得慢,河谷之中道路又窄,若遭我軍餃尾追殺,必遭全軍覆沒之下場,那些摔死在山谷中的明軍便是例證。故而,敵軍統帥才出此下策,派那一千騎軍出來混淆視听。即便遭我軍圍攻,騎兵馬快,或許還有機會逃生吧。說起來,這也算是壯士斷腕罷。不錯,這可就說得通了。」

听了忽都帖木兒這番話,眾將轟然叫好。忽都在兀魯思部素有智名,今日這一番話,果然令一干將領心悅誠服。「大人,那咱們該當如何?」

「哈達赤,你領本部一千人馬守住谷口。」忽都帖木兒吩咐方才那偵騎千戶。

「其余各部,隨我進谷,追上明軍,為古哲倫兄弟報仇!」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大明官商最新章節 | 大明官商全文閱讀 | 大明官商全集閱讀